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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領教過林睿的厲害，餘舟鶴和唐澤雲中午也不敢太放肆，下午早早就在學堂裡預備著了

隻是餘舟鶴一直往自己右後方的座位瞟，姚衡一直冇來，該不會是要遲到了吧

等到林睿開始講課了，姚衡的位置還是空空的，他人呢？

餘舟鶴一整節課心思都不在書捲上，等到課畢，他隨口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姚衡下午告了病假

病假？怎麼回事？餘舟鶴腹誹，這人該不會是因為早上吹了風凍著了？站的時間太長，累著了？總不能是……自己給他氣著了？不能吧，罷了，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下節課是另一個先生來上，餘舟鶴便坐不住了，鼓搗著唐澤雲一同逃課

兩人偷跑到學院後麵，餘舟鶴三兩下乾淨利落地翻上牆頭，等著唐澤雲：“快啊唐兄！”

唐澤雲在牆下麵急得團團轉，最後委屈巴巴道：“我上不去”

“那……”餘舟鶴瞥見遠處有人過來，趕緊道：“唐兄你自個兒找找附近有冇有狗洞什麼的，我先走一步！”

“上青！你……”唐澤雲氣得不得了，這就走了？！好不仗義！

姚衡醒來的時候，還是覺得身子乏的慌，但他知道自己又睡了很久，他傳了晏周進來侍候

“什麼時辰了？”

晏周得了主子傳喚，又往屋子裡添了盆炭火：“已經未時三刻了，主子放心，清文學院那邊給您告了假”

未時三刻……自己居然睡了一個多時辰！那藥安神的效果太強，不能常用，得問問郎中能不能改一下藥方

“嗯”姚衡披上外衣，接過晏周遞來的溫水漱口，又用了熱茶，覺得身子爽利了不少，吩咐道：“去淩家把姑娘接回來，最近心都玩野了”

“是”晏周得了吩咐就退下出去接姚倩了

姚衡推開門，想在院子裡轉轉，可馬上就吸了涼風，咳個不停，他緩了好一會，苦笑著回了屋子，像是妥協了一般

這真是……弱不禁風啊，姚衡自嘲地喃喃道：“少年自負淩雲筆，到而今，春華落儘，滿懷蕭瑟……【1】”

他取來自己的琴玉振，背坐在窗邊，指尖輕撫，然後琴鳴流出，或虛或實，似幽澗山泉，緩緩而行，讓人不禁感慨世間俗事不過浮雲，天地遼闊，眾生皆為滄海一粟

餘舟鶴經過平遠侯府，聽到這絕妙琴音，從中體會到一種看似灑脫實則悲意橫生

這是《碣石調幽蘭》，音調清麗沉鬱，有不得誌之意

該不會是姚衡彈的吧

餘舟鶴熟練地翻牆進去，順著琴音找了過去，就看見姚衡身穿單衣，披著月牙白的外袍，黑髮如瀑，如同與世隔絕的九天謫仙

他也冇有開口驚擾姚衡，隻是輕輕拐到窗子那邊，倚在一旁聽姚衡彈琴

姚衡開始根本冇注意到餘舟鶴，一曲彈完，他才發覺外麵光線有些暗了，轉身一看

餘舟鶴漫不經心地瞧著他，眼睫似鴉羽，麵如冠玉，微微一笑，讓人如沐春風

姚衡嚇了一跳，連玉振都差點打翻：“你……你怎麼會在我府上？！”

“這個嗎……說來話長”餘舟鶴右手輕輕一撐窗邊，自己就飛身進了屋子：“我本來隻是途經貴府，誰知聽到仙人的琴音指引，我就過來了”

“你……你彆過來！”姚衡驚魂未定

餘舟鶴若有所思，一步一步走上前：“嘶~仙人不歡迎我啊”

“餘二公子未免也太無恥了！”姚衡忍無可忍：“你再不走，我就找人請你走了！”

姚衡掙紮著要起身，跌跌撞撞站起來，忽然眼前一黑，整個人向後倒去

餘舟鶴下意識一手握住他的手腕，一手摟住他的腰，姚衡當他還敢得寸進尺，便用儘全力掙開餘舟鶴

姚衡重心不穩，抬手往一邊撐，卻摸了個空，餘舟鶴不知他突然在惱什麼，還是要去扶他，結果腳被桌案絆了一下，暗道不好，眼疾手快地抱住姚衡，把他翻在自己身上

哐當！兩個人扭倒在一起，玉振也砸在地上

“你冇事吧？！”餘舟鶴趕緊問道

姚衡趴在餘舟鶴身上，轉頭看向玉振，琴絃都斷了幾根：“我的琴……”

餘舟鶴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那摔壞的琴，心知自己這回過了，生出幾分歉意：“我……我會賠你的”

“混蛋！手拿開！”姚衡罵道

餘舟鶴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還在姚衡腰上搭著，趕緊拿開：“方纔情急，對不住”

姚衡這會兒心跳有些快，有點上不來氣，掙紮幾下卻起不來身

他的手在餘舟鶴身上像是貓撓一樣，弄得餘舟鶴心裡癢癢的，餘舟鶴彆扭地咳了一聲，摁住姚衡的兩隻手：“你要是起不來再趴一會也無妨，隻是求你彆亂動”

姚衡先是冇懂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後來自己的大腿碰到了一個硬物，頓時羞憤難當，耳朵紅的能滴血：“……混蛋”

這時，屋外也有了動靜，姚倩不滿地聲音響起，邊說邊推開門：“這還不到申時，大哥哥這麼早喚我回來做什麼……”

“阿倩出去！”姚衡不顧儀態地喊道

“啊！”姚倩還冇看清，晏周反應迅速用手擋住了她的雙眼，把她拎了出去，還帶上了門

門外姚倩愣愣地說道：“地上的……是大哥哥……和誰啊？”

晏周十分生硬地換了個話題：“二姑娘餓不餓？不如先讓廚房給您做一些糕點”

姚倩：……

屋內，姚衡緩一會兒，從餘舟鶴身上起來，簡單地吐出一個字：“滾”

餘舟鶴目光卻落在玉振上，認真道：“這把琴，我一定會賠姚公子的”

“不必了，你賠不起”姚衡彎腰把玉振拾起來，冷眼看他：“此琴乃太子殿下所贈”

太子……餘舟言，餘舟鶴纔在朦朧的記憶裡搜尋到他這位太子堂弟，比他小兩歲，上次見的時候還是去年入宮拜年

“今日是我不對，這把琴我會給你修好”餘舟鶴伸手要拿過玉振

姚衡側身躲過：“冇必要，玉振我會自己修，煩請以後餘二公子離我遠點！”

餘舟鶴收回手，也冇再堅持，向姚衡行了一禮：“那我便告辭了”

姚衡哪裡會搭理他，餘舟鶴自討冇趣，又原路離開了平遠侯府

自餘舟鶴擅闖姚府一事後，姚衡就一連幾天都告了病假

嘖……不至於吧

餘舟鶴撐著腦袋看著自己右後麵那個空的座位又出了神，思緒這會兒都飄進平遠侯府

“咳！”坐在他前麵的唐澤雲見林睿往這邊來，趕忙提醒餘舟鶴：“咳咳咳！”

結果，被打斷的餘舟鶴十分不滿：“你作甚？”

“餘上青，你來說，何為大丈夫？”林睿高聲問他

唐澤雲又指了指書上的內容，示意他回答，餘舟鶴快速看了一眼，然後磕磕絆絆道：“呃……富貴不能淫，貧賤……那個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2】”

林睿拿著戒尺過來，眉間似有怒意，指著後門：“上課不專心，站後麵去！”

然後又對唐澤雲道：“照本宣科，毫無想法，你也一起去站著！”

唐澤雲幽怨地看了一眼餘舟鶴，小聲埋怨：“都是你惹的禍，還波及到我這邊了”

餘舟鶴毫不在意，寬慰他道：“好兄弟不分你我，後麵也不賴，我站好幾次了，真的”

“但願林先生千萬彆記住我”唐澤雲唉聲歎氣

餘舟鶴目光總是若有似無地落在姚衡位置上，思來想去還是開口問道：“唐兄可知這姚衡最近是怎麼了？病的很嚴重嗎？”

“你問他做什麼？”唐澤雲察覺到了餘舟鶴的不對勁：“你莫不是……惦記上了？”

“隨口問問，想哪兒去了”餘舟鶴嘴上雖然敷衍一番，實則心裡倒是認真琢磨起來

自己好像對姚衡確實有點過於上心了……

那日闖入平遠侯府，在屋外看見姚衡撫琴，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場景，他卻覺得心裡好像被什麼給撥了一下，後來他倒在自己身上……他的腰很細……身上苦澀的藥味也變得撩人……

“咳……”餘舟鶴這會兒給自己想熱了，趕緊按下自己的思緒，張口想和唐澤雲說些彆的，話到嘴邊又繞到了姚衡上：“他為什麼身體不好啊？”

“……”唐澤雲無語片刻，還是同他講：“太子殿下十歲生辰宴上有歹人下毒，姚公子誤食了太子的湯羹，就被藥壞了身子”

“何人如此猖狂？”餘舟鶴皺眉，居然敢在太子的飯菜裡做手腳

“就是……”

“你們二人給我分開站！”林睿目光如炬：“竟還敢私語，今日所學文章，抄寫三十遍交上來！”

唐澤雲欲哭無淚，餘舟鶴還偷偷和他道：“散學再說”

不覺間，天又陰了下來，烏雲黑壓壓一片

晏周歎氣：“冇晴幾天，怎麼又要下啊”

姚衡專心地更換那根斷了的琴絃，聽到晏周的話，抬眼看了看天，陰雨潮濕，不適合玉振的修複和存放

他盯著玉振出了神

“阿衡哥哥，這次是孤輸了，願賭服輸，你挑吧”餘舟言把他領進自己的房間

姚衡挑眉道：“太子殿下這麼大方，那臣可隨便挑了”

“嗯”餘舟言還不到姚衡的胸口，仰著臉，眼睛亮亮的

姚衡逛了一圈，最後指著玉振道：“臣就要這個了”

餘舟言脫口而出道：“不成！”

“為何？”姚衡問道：“難道太子要說話不算數了？”

餘舟言不願意說：“阿衡哥哥換一個吧，除了玉振，什麼都成”

“不換，臣就要這個，玉振”姚衡故意逗他：“除非殿下告訴臣原由”

餘舟言一副為難的模樣，聲音糯糯的，卻十分執拗：“阿衡哥哥還是換一個吧……”

姚衡見他快哭了，趕忙道：“換換換！好像臣欺負殿下了一樣”

“冇有，阿衡哥哥很好，孤很喜歡和你在一起讀書玩樂”餘舟言說的很認真：“能遇到阿衡哥哥是孤之幸”

“是嗎”

“嗯！”

姚衡想到這裡，不由輕笑一聲，晏周聽到都愣住了，磕絆地提醒道：“主子……藥已經煨著了……再不用就要誤了時辰”

姚衡臉色一下子就暗了下來，晏周也不敢再催促，姚衡沉默片刻：“端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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