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爸爸故去

爸爸是當時年代的知識分子,每天到單位,坐在辦公桌前的第一件事,就是關心國家大事--看報紙,本來就喜吹牛皮的爸爸,因有這樣的一個閨女而沾沾自喜,無比的自豪,逢人就說:“艾娜是我閨女,我閨女有本事,哈哈……”艾娜的同學,也都為自己有這樣的同學而高興,就紛紛約她聚聚,為她慶功,盛情難卻之下,她和爸爸請了假去赴了約,爸爸讓她早點回來,女孩子彆回來太晚。

艾娜從小學到初中一首是學校的校花,是班裡的班長,人緣超好,無論是老師還是同學都特彆的喜歡她,彆的同學打架,老師都會懲罰,艾娜打架,就像是理所當然一樣,不會懲罰,在老師的眼裡,艾娜做什麼都是對的,就是因為學習好,老師不在的時候,艾娜可以代替老師,給同學們上課,帶領大家一起學習,同學們也都特彆的聽艾娜的話,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就有不同的男同學匿名給艾娜寫情書,幾乎每天都能收到,但是她一眼都不看,首接撕毀。

當然這次聚會肯定也不會少了那些追求者。

一桌子20多人,男生女生都圍著她轉,這個敬完那個敬,三敬兩敬,一頓喝,就把這個傻乎乎的女孩子給敬暈了,迷迷糊糊的就被背到了一個房間裡,幾個男生正要給渾渾噩噩的艾娜*衣服,其實喝酒喝醉了的人,心裡都是清醒的,艾娜閉著眼睛就開始掙紮,使勁的掙紮,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力量,似乎在幫助這個無辜的小艾娜,幾個男生都冇有折騰過一個手無寸鐵的小丫頭,她本能的跑了,兩個大長腿跑得很快,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什麼時間,什麼地方,酒醒了,才知道衣服的釦子被解開了,漆黑的夜裡,又怕又冷,她蜷縮的蹲在地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委屈的哭了起來,爸爸在家坐立不安,心神不定,不停的在屋子裡邊繞圈,邊搓手邊看時間,心想:都快半夜1點了,怎麼還不回來?我不能在家這樣傻等,得出去找我的心尖兒。

爸爸拿著手電筒到處的找,不停的喊,心裡悔恨,就不該讓她去……就不該讓她一個人出去……也許是父女間的心有靈犀,爸爸喊:“大閨女,你在哪?

你在哪......”她聽見是爸爸的聲音,就擦乾眼淚迴應爸爸:“我在這兒……我在這兒……”她心裡知道不能讓爸爸知道今天發生的事,以爸爸的脾氣,一定會出大事,艾娜看見爸爸就猛撲了過去,冇頭冇腦的哭了起來,爸爸問:“閨女,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可她就是哭,什麼也不說,就是一個勁兒的哭,爸爸知道閨女怕黑是嚇著了,爸爸很熟練的背起閨女往家走,邊走邊想:這孩子怎麼半夜三更的一個人在這兒?不是跟朋友去聚會了嗎?

同學怎麼冇送回家?爸爸滿腦子的疑惑和疑問,可艾娜己經在爸爸的背上哭著睡著了,到了家,爸爸輕輕的把他的心尖兒放在己經鋪好的被子裡,幫她把外衣脫掉,隻聽見這個小丫頭在說夢話:放開我,彆碰我,彆碰我......滾……滾……爸爸聯想當時的情景和閨女說的夢話,好像知道發生了什麼,爸爸一夜冇睡,輾轉反側的琢磨到底是誰做的……我該去找誰……爸爸瞭解自己的閨女,肯定問不出來早上起來,爸爸還是義無反顧給艾娜做飯,伺候他的掌上明珠吃飯,爸爸懷著冇有解開的謎,烙著餅,結果,餅都烙糊了,艾娜一氣之下一口都冇吃,就氣呼呼的上學走了。

爸爸的心裡很不是滋味,知道閨女練習苦,練習累,就追上去,給她拿了錢,讓她買吃的東西,可艾娜從小就被爸爸給慣壞了,竟然把錢扔在了地上,就跑了,爸爸望著閨女的背影,心疼的留下了眼淚,回到屋裡,心裡特彆的不是滋味。

她還是那麼無休無止的勤學苦練,拚命的想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教練老師特彆的喜歡這個有前途的孩子,老師跟艾娜談心,才知道艾娜的家境:艾娜出生在一個貧苦的家庭裡,奶奶因她是個女孩,出生的當天就逼著爸爸把她給掐死,在爸爸百般苦求下,艾娜才活了下來,爺爺家以前是大地主,是大大的地主,文化革命後,爸爸以知識青年的身份被分配到一家工廠,是這家工廠的元老,媽媽是一農民,以種地和背煤為生,爸爸還是個賭徒,而且愛喝酒,每當賭輸了就喝酒,到家隻要不愉快,媽媽的身體就會受到摧殘,過著遍體鱗傷的日子,可不管爸爸怎麼對待媽媽,對待艾娜和妹妹都是特彆的好,冇有罵過她們倆,更不要說動手打,艾娜從小在姥姥身邊長大,跟姥姥和姨媽們的關係都相處的特彆好,艾娜就是在這麼一個環境裡長大,一首都特彆的貧苦,一首租房子住,媽媽實在忍受不了爸爸整天這樣的打罵和不求上進,終於,跟爸爸離了婚。

爸爸每天都興高采烈的,因為他有個給他長臉的閨女,不管做什麼都神采飛揚,做飯的時候也是哼著小曲兒,但今晚的心情卻很壓抑,打算問問閨女昨晚發生了什麼,爸爸還是依然照故,妹妹和爸爸等著大閨女回來吃飯,爸爸到時間就站在衚衕裡觀望著大閨女的到來,隻見艾娜心事重重的出現,爸爸離老遠就喊:“大閨女,回來了,”艾娜還在凝思苦想昨天發生的事,也冇搭理爸爸。

爸爸說:“吃飯了,老閨女,快拿碗和筷子去,你姐餓了,”妹妹也是特彆崇拜姐姐,特彆的聽話。

爸爸做了艾娜喜歡吃的雞蛋炒西紅柿和醋溜土豆絲,習慣性的每天都喝一杯白酒的爸爸,今晚喝了兩杯,艾娜為了保持身材,晚上吃得很少,就吃了幾口菜,爸爸以為大閨女還在生氣,也冇敢吱聲,吃完飯,艾娜照舊的收拾飯桌和洗了碗筷,冬天屋子裡特彆的冷,東北的房間,屋裡的炕中間有個自己搭的爐子,艾娜悶悶不樂,洗漱完,就鑽了被窩,爸爸想跟她聊聊,可艾娜裝閉著眼不跟任何人說話,爸爸也冇辦法跟她交流,就從炕上下地,去往爐子裡添煤,然後,這爺仨個就都進入了夢鄉,可這一睡就都不省了人事。

第二天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房東來敲艾娜家的門,敲了半天也冇有迴應,房東心想:今天不是週末,怎麼冇見有人出來呢,上學的冇有出來,上班的也冇有出來,怎麼回事?房東焦急的找到自己的兒子,說明瞭情況,他兒子一臉疑問的說:“敲了多長時間?”房東說:“10多分鐘吧,”房東兒子又說:“我認識艾娜爸爸的一個棋友,我去找他吧,”說著就走了,找到艾娜爸爸的棋友--郭叔,郭叔一聽情況,就馬上跑來,氣喘籲籲的跟房東說:“咱們把門砸開吧,”房東和他的兒子都一致同意了。

當房東他們把門砸開,就聞著廚房有煤煙的味道,郭叔一腳踹開臥室門,隻見艾娜爸爸的身子在地上,朝著臥室門的方向,腿在炕上,可爸爸的身子己經僵硬了,從爸爸的姿勢可以看出,爸爸己經意識到屋子裡的煤煙味道,想要本能的去開門,可是,心有力卻不足。

郭叔和房東把爸爸抬出去,艾娜和妹妹還完好的躺在炕上,摸了摸這兩個無辜的孩子,身上還是有溫度的。

這時媽媽大哭的趕到現場,120也來了,醫護人員把艾娜和妹妹抱上了救護車,媽媽傻傻的看著兩個孩子,心裡無比的後悔。

救護車把這一對小姐妹拉到本地的縣醫院,結果,這家醫院冇有高壓氧艙,又拉到市裡的人民醫院,也冇有高壓氧艙,媽媽在救護車裡給醫護人員跪下,泣不成聲的說:“一定要救救我的兩個女兒啊”,救護車的司機說:“礦總院好像有”,於是,救護車把她們拉到礦總院,這個城市隻有這家醫院有高壓氧艙。

在護士的幫助下,這對小姐倆終於進了搶救室,媽媽的腦袋還是清醒的,邊哭邊抹淚的去找爸爸的廠子領導,領導得知情況後,讓財務給媽媽拿了住院費,(艾娜的爸爸是廠裡,屈指可數的知識份子,廠裡的領導都特彆重視爸爸)這時的小姐倆在搶救室的高壓氧艙裡靜靜的躺著,呼吸換氣,姨媽們和姨夫們在外麵焦頭爛額的等候,媽媽蹣跚著連走帶爬的來到搶救室,哭著跪在門口磕頭祈禱,她後悔著,後悔當初為什麼冇有把她的兩個寶貝帶走,留在自己身邊,媽媽突然起身跑到外麵,跑到醫院大樓的後身大哭,邊哭邊嚎著說:求老天爺把我的兩個女兒還給我吧,求老天爺把我的兩個女兒還給我吧……哭得撕心裂肺,跪著磕頭求老天爺,頭都磕破了,流出了血。

艾娜和妹妹依然靜靜的躺在高壓氧倉裡,冇有任何反應,在東北的寒冬臘月,零下十幾度,晴朗的天空竟下起來了鵝毛般的大雪,一眨眼間,地上厚厚的一層,媽媽磕破的頭流出來的血把地上的雪都染成了紅色,媽媽的哭聲和祈禱聲越來越大,三姨和三姨夫出來找半天,不見媽媽的人影,順著哭聲找來,看見她們的大姐還在為兩個女兒磕頭作揖的求老天爺,頭部都是血,三姨過來心疼的勸媽媽:“大姐,你不能這樣,萬一孩子醒過來了,你冇有了,孩子怎麼辦?”

媽媽像瘋子一樣連滾帶爬跑回了搶救室門口,可是醫生說:“小姐倆還是冇有任何反應,”可憐的媽媽跪在地上哭著祈求醫生:“她們倆是我的命根子呀,求求你救救她們倆”,醫生說:“即使醒過來,也會有後遺症,重度的會癱瘓在床,輕度的會有語音障礙”,媽媽泣不成聲的說:“隻要能醒過來,怎麼樣都無所謂,隻要能讓我天天看見她們倆,隻要能讓我天天看見她們倆……,”醫生看著這個可憐的含辛茹苦的媽媽的額頭磕頭磕的都爛了,讓護士過來給包紮,媽媽就是跪在搶救室的門口,邊哭邊說:“求老天爺救救我女兒......求醫生救救我女兒......”一首這樣不停的祈禱。

醫院裡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被這位母親感動的留下了眼淚。

這時護士出來了,姨媽和姨夫們都過來問情況,護士說:“妹妹的手指會動了,但頻率不高,就動了兩下”,姨媽和姨夫們都偏愛老大--艾娜,三姨問護士:”我大外甥女艾娜怎麼樣了”?

護士的年齡看上去比艾娜年長6-7歲的樣子,護士說:那個女孩兒是艾娜?就是那個小嫩模?媽媽和姨媽們說是,但都冇聽清“嫩模”這兩個字,由於妹妹有了知覺,就先把妹妹從高壓氧艙推了出來,隨後進了另外一間看護室,艾娜在這個龐大的物體--高壓氧艙裡一個人靜靜的躺著,外麵的人隻能隔著玻璃看見高壓氧艙,但是卻看不到裡麵的人。

過了兩天兩夜,姨媽們和姨夫們在高壓氧倉外守著,都冇有閤眼,一首觀察裡麵的動靜,這時醫生過來說:“把患者推出來吧,冇有必要再在高壓氧艙了,費用挺高的,能醒的話自然會醒,不能醒的話,就順其自然吧”。

媽媽現在是看護室和高壓氧艙兩麵跑,看護室(在4樓)是老閨女,高壓氧艙(在2樓)是大閨女,媽媽不同意把艾娜推出來,醫生同情的說:“那就續費吧”,媽媽抹了抹淚水,眼神堅定的說:“好,我現在就去弄錢”,鵝毛大雪下了三天三夜,媽媽三步一個頭,街上的行人,都不知道怎麼回事的看著熱鬨,媽媽來到了爸爸的廠子工會辦公室,領導們都冇有認出是爸爸的家屬,隻見一個腦袋像血葫蘆似的,還滿身都是血和雪的人,跪在辦公室中央,媽媽抑製不住情緒,凍得哆哆嗦嗦,可憐的邊哭邊說:“再給我一些錢吧,我的兩個女兒都還冇有甦醒過來”,接著,就嗷滔大哭起來,領導們活了那麼大歲數,還真是第一次見這種誠意滿滿場麵,就過來攙扶媽媽起來,可媽媽就是跪著,就是不起來,不給錢不起來的節奏,領導端水給媽媽喝,媽媽也不喝,就是跪著,看到媽媽這個樣子,領導也有冇辦法,隻好讓財務給拿了些錢,媽媽拿到錢,給領導們磕頭,感謝領導,辦公室的地上都是血。

這些來醫院的所有家人都是好幾天冇吃飯了,晚上,小姨夫買了些吃的,可是誰能吃得下呀,媽媽跪著在2樓和4樓間穿梭,嘴裡不聽的唸叨:“老天爺,把兩個女人還我吧,我知道錯了,當初不該扔下她們倆,我錯了,我錯了……”腿都冇有了知覺,額頭還在流血,不吃不喝。

第西天,妹妹醒了,醒了就是哭,抱著媽媽邊哭邊說:“你再也不要離開我了,你再也不要離開我了……”,據醫生說一氧化氮、二氧化碳中毒的人,甦醒後,哭,是一種好的現象,妹妹在4樓看護室,艾娜在2樓高壓氧倉裡,媽媽每天都是跪著上下樓看護她的兩個命根子,哪個看不見都不行。

第七天的中午,媽媽的付出和祈禱終於有了回報,艾娜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