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酷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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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槐桑開心走在回家的路上,哼著歌輕鬆地在這條熟悉的小路上蹦蹦跳跳著。

“噁心死了。”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自己背後多了很多不熟悉的村民。

突然,一塊石頭朝槐桑飛來,差點砸中他的腦袋,他回頭髮現:村民們此時正在辱罵的原來是自己。

“惡不噁心啊?我們村怎麼會有你這種變態。”村民的聲音越來越大,好像它們正追趕著此時的自己。

槐桑此時既感到不安又困惑:為什麼平日裡總是會笑著迴應自己的村民們此時正用某種十分厭惡像看見噁心的蟲子一樣的視線看著自己,他加快了回家的腳步甚至是跑了起來,他奮力地奔跑著但感覺遠處的罵聲剛消失,近處另一波的指責又出現在了麵前。

“快點去死吧,看見你就噁心。”近處的大人們擋住了槐桑不讓他前進。

“一群牲口不如的東西!”鐵匠拿著鐵錘出現,破口大罵此時槐桑身旁的那群帶著惡意的村民。

“敢對我兒子怎麼樣,我敲爛你全家的腦袋!一群該死的王八蛋。”鐵匠一邊朝空中揮舞著鐵錘一邊以威脅的語氣趕跑了那群他口中的牲口們,而此時槐桑好像做錯事了的神情呆站在原地。

“槐桑,冇事吧?”鐵匠檢查著槐桑的全身,雖然他身體並冇有受傷但神情卻好像陷入了某種茫然跟低迷。

“槐桑,你看著我!”鐵匠衝眼前失魂落魄的槐桑吼了一聲。

“你冇有錯!”父親以堅定的眼神望著此時需要支撐的兒子。

“給我記住!你什麼錯都冇有。該感到羞恥的是他們這群豬狗不如的,你什麼錯都冇有!”冇等槐桑解釋跟回答,鐵匠便抱住了呆站在原地的槐桑。

一束明亮的陽光照在此時的槐桑身上,驅趕著一些讓他感到冰冷的事物。

“作為我的兒子,我現在要告訴你我畢生做鐵匠的經驗,你從現在開始就給我記好:

錘子不光可以打鐵還可以打爛人的腦袋,給我好好運用這句話。保護好自己。”

2

“我聽到你們一直怎麼說我的了。”海利帶著微笑走進了人群之中。

“王子殿下,我們並不是故意要指責你,隻是你跟那樣不倫不類的人成天混在一起讓王室也...”

“我原諒你們了。”海利開口打斷了正在談論自己愛人的那位貴族。

“畢竟你們也不會活多長時間了。”海利帶著笑意平靜地說著。

“我發自內心並且十分真誠地祝願你們,願你們出行便在半道殞命,願你們在高處便失足墜落,願你們子子孫孫已窮儘......”海利以十分溫柔的語氣傳達著一些非常惡毒的詛咒,試圖把它們說成全天下最美好的祝福來送給眼前的貴族們,雲淡風輕地說完便留下被他感動了而說不出話的貴族們而自己禮貌地退了場。

3

“槐桑?”前來與槐桑彙合的海利看著眼前腰旁彆著一柄鐵錘的槐桑。

“你帶個錘子乾嘛?是不是我之前惹你心情不好,你終於決定要教訓我了?”海利說完便被自己的玩笑逗得大笑了起來。

槐桑紅著臉耿直地解釋著:“不是!海利,我怎麼可能教訓你。之前回家的路上有一些村民對我說了一些不好聽的話,我爹說再遇到他們就用錘子敲他們的腦袋,我這才帶上的,雖然我還冇試過敲人腦袋是什麼感覺。”槐桑摸著自己的後腦勺好像他已經為要被他敲打的那些腦袋們而提前感到擔憂了。

“之前有人說你?”海利突然變得異常嚴肅甚至以一種質問的語氣問著槐桑,“是因為我們的事嗎?”

“就是一些喜歡說閒話的村民們,他們總是害怕跟他們不一樣的存在。不過你看:我已經帶上錘子了,相信他們也不會再敢在我麵前明目張膽說一些跟他們根本沒關係的事了。”

槐桑拿起鐵錘在空氣中以某種滑稽的姿勢揮舞著,試圖緩解海利嚴肅的狀態,海利此時並冇有看著槐桑而是若有所思地想著什麼。

“槐桑。”

...

“下次我也帶柄錘子,正好跟你湊一對兒。如果之後你再碰到那群愛管閒事的王八蛋們就立馬告訴我,一個人的力量畢竟是有限的,你敲不完的腦袋我還可以幫你砸。一定要告訴我!”海利仍然保持著嚴肅的態度囑托著槐桑,槐桑則呆呆地看著眼前好像麵無表情但眼神卻惡狠狠的海利。

“聽見冇有,槐桑?下次再碰見那群找死的王八蛋們一定要告訴我!”海利抓著槐桑的肩膀繼續囑托著他。

槐桑則看見眼前說話很厲害且目露凶光的海利,覺得有些出乎意料但更多是覺得欣喜跟有趣。

“好!下次我再碰見那群...”槐桑試圖模仿著海利剛剛雖然平靜但又顯得凶狠的語氣:“那群找死的王八蛋們。下次再碰見他們我一定告訴你!”

聽到槐桑答應了自己的話,海利便像鬆了一口氣重新回到了輕鬆的狀態,他走上前用手環抱住槐桑的頭並像安撫小寶寶一樣撫摸著槐桑的後腦勺。

“槐桑,保護好自己!那群蠢蛋不及你的半點好,我不在的時候你要保護好自己。”

4

近日,新的流言在城堡中快速地流傳著。

“王子殿下終於瘋了,據說之前還用錘子把一個人打了,而且我還聽說他跟密林情人見麵時會先用彼此的鐵錘在空中進行碰撞來發出響聲,好像在告訴附近的人:誰惹他們,他們就用錘子打誰。”

“可憐的王子殿下,皇後的離開對他一定是很大的打擊,他終於承受不住開始自暴自棄了。”

“那個小子隻會仗著自己是王子的身份,你們不知道:之前我跟一些朋友在聚會的時候他突然走過來惡毒地把所有人都詛咒個了遍,他詛咒我們所有人甚至包括我們的家人,彆提有多可怕,他是撒旦的信徒!”

“那片森林肯定充滿了很多肮臟下流的事,說不定之後在那裡聚集的變態會越來越多。”

“我們應該再去提醒下國王陛下,王子殿下現在的所作所為已經真的嚴重到可能會危害整個國家了。”

5

“最近城堡裡基本看不見海利的身影。也是,畢竟這座城堡裡也冇有什麼新鮮的事,那群蠢貨也隻會一直抓著海利的事不放,我看他們其實愛海利愛得要死要活,成天就‘王子殿下,王子殿下’。”艾瑪梳著頭髮邊對旁邊的父親說著。

“他們一定深深愛著彼此,哈哈,我就知道!從我第一次跟海利遇見槐桑的時候,海利竟然會笑著對人。你敢相信嗎爸爸?那個從小到大一直冇禮貌又完全不在意任何人的海利竟然會笑!當時我就覺得事情不簡單。”艾瑪神采飛揚地向父親敘述著。

“艾瑪,那他現在不怎麼在城堡裡了,你不會覺得難過嗎?我看到你們之前經常會一起出行之類的。”艾瑪的父親在一旁擔憂著詢問道。

“哎呀!爸爸,你不知道呀。我現在經常會感覺到異常的興奮跟高興,不光是知道海利每天都在跟槐桑在一起的時候,也是當我想起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的時候,我也想去嘗試做一些我以前根本冇做過的事。”

“爸爸,我試過了:那些怎麼教人去成為淑女的課,天生的淑女竟然要讓彆人去教導怎麼去成為那些彆人眼中的淑女。啊,這些課程真的太蠢了,不過起碼我試過了,現在我有自己清楚的並且真正想做的事了。”艾瑪眨著從中透露著無限的興奮以及一絲瘋狂的大眼睛看著旁邊的父親:

“爸爸,我想去外麵的地方看看,去看看大海或者去看看更廣闊的天空。”

6

在海利與槐桑經常見麵的地方出現了某些惡臭且肮臟的糞便,樹上綁著被打得破爛的玩偶,木條跟枯萎的花被扔得到處都是。

這是某些來自村裡的小孩的惡作劇,他們並不在乎海利與槐桑的事但隻是享受於捉弄其他人。

“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海利見眼前經常跟槐桑在一起玩耍的空間到處都是淩亂不堪且噁心的東西,氣勢洶洶地拿著自己的鐵錘便想要往村莊的方向衝,這是一個充滿著許多美好的地方,但現在卻被一些外來的非人給破壞。

槐桑拉住了處在氣頭上的海利,“海利,你也不知道他們是誰不是嗎?任何人都有可能。”

“海利,它們不值得你耗費自己的心力,打它們反而會傷害到你自己的手。來吧,我們今天換個地方,你來我家,正好我也可以跟老爹介紹一下你。”槐桑笑著拉著海利的手,將他帶向一條通往家的道路。

7

路上的行人的議論聲越來越大,但槐桑並不在意,他興高采烈地牽著海利的手,看也不看兩旁的人們,堅定在前方帶著路。看見槐桑在人群中大大方方地牽著自己的手領著自己前進的樣子,海利決定也讓自己嘗試像槐桑一樣,起碼現在就保持這樣,就像槐桑一樣:此時此刻隻專注在彼此的身上。

8

冇等槐桑開口介紹自己,海利便主動湊到了正在打鐵的鐵匠麵前。

此時的鐵匠已決定不再為村裡的任何人磨製刀具,他正專心地做著一把屬於他自己的利劍。

“鐵匠先生您好,我是海利。是...是槐桑的男朋友,很高興今天能來您家裡作客。”這是海利第一次在介紹自己的時候感覺到緊張跟羞澀。

“哦,你好,聽槐桑說你不喜歡那些什麼身份、地位的條條框框,所以我就不行禮做貴族之間的那套了。”顯然就算是王國的王子,鐵匠先生仍然會堅持自己的傲骨,唯一能讓他下跪行禮的隻有他的妻子。

“醜話說在前麵:槐桑一直是個善良跟開朗的孩子,如果你傷害了他的話,不管你是王子還是其他的什麼我照樣都會敲破你的腦袋。”鐵匠一邊繼續忙著自己的事一邊淡淡地說著不客氣的話。

“好的先生,這是我第一次為收到威脅而感到榮幸。但是不用擔心:到時候我肯定會先用腰間的鐵錘打爛自己的腦袋的。”海利有禮貌又帶著玩笑語氣迴應著鐵匠。

這是海利第一次見到在他麵前揚言要敲他腦袋的人,也是他長大後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是名為親情的羈絆。他的內心中升起了一些對槐桑的羨慕,但羨慕的同時也感覺到了非常多的慶幸。

9

夜深人靜的時刻,海利跟槐桑擠在同一張小床上,槐桑很高興海利能留下與他一同過夜。

兩人在被窩裡竊竊私語,生怕吵醒在房間另一頭躺著的鐵匠。

“槐桑。”

“嗯?”

“槐桑,你有冇有什麼想去的地方?比如去外麵的世界看看?”這是槐桑頭一回在海利臉上看見如同孩子一樣簡單又純真的表情。

“海利,你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槐桑小聲地迴應道。

“其實我也還冇想好,前些天艾瑪給我留下一封信說她決定要出去走走、出去瞧瞧,在那之後我就想世界上是否會存在就跟我們現在所在的這件小屋一樣的地方,能真正容得下我們的地方。”海利剋製著自己的音量但同時又興奮地向槐桑傳達著自己的期許與憧憬。

槐桑順著海利的憧憬往下說道:“海利,我現在就覺得好快樂,或許這個世上還存在很多很多跟我們一樣快樂又善良的人們,還有好多好多我們從未見過的事物,我們還可以一直在一起做好多好多有趣的事,我們可以在春天欣賞一些從冇見過的美麗的花,可以在夏天去靠近水流的地方玩水、遊泳,秋天就在滿地都是金黃色落葉的林間打滾,在冬天一起堆雪人、打雪仗。”

“但...我不能留下老爹一個人在這。”槐桑高漲的情緒瞬間變得低迷。

“行了!大晚上的吵死了。多大的人了,有手有腳的,要走就快走,彆在這裡磨磨唧唧的。”房間的另一頭傳來鐵匠因為兩人而被吵醒的抱怨。

“鐵匠先生!你應該跟我們一起,這樣我們身邊也能有一個可靠的人在。我之後把一些冇用的服飾、首飾全都賣掉用來買一輛馬車跟一些路上需要的食物、水,剩下的錢也夠我們去到很多地方了。”海利冇有再小聲交談,開始大聲地迴應著處在另一頭的鐵匠。

見鐵匠冇有回覆,海利便繼續往下說著:“我們可以在明年春天,天氣變暖和了之後就準備出發。我們在明年春天就出發!”

鐵匠仍然冇有給海利任何回覆,就好像他抱怨完後就緊接著睡去了一樣。

10

清晨,海利早早醒來,小心翼翼地穿好了衣服,在槐桑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準備獨自趕往回城堡路,他躡手躡腳穿好了鞋子準備向屋外走去,正準備離開,但突然被旁邊的槐桑拉住了胳膊。

“讓我送你吧。”睡眼惺忪的槐桑正看著海利轉過身去的背影。

槐桑也開始躡手躡腳地穿衣穿鞋,起身並在海利的額頭上回了一吻。

11

海利與槐桑依偎著前行,身體緊貼著身體來讓彼此保持溫暖。

他們走到了初次交心時的那條小溪邊,與過去不同的是:這次他們一開始就站在同一邊,而要望著其中一人往另一邊走去。

海利帶著小跳穿過小溪,來到了他曾站在過的熟悉的位置,回頭看了看槐桑,好像在示意“那我要走了喔。”

槐桑在小溪的另一邊對著海利在空中用手比劃送出了好幾個飛吻。

“海利,回去了要想著我喔。不要忘記我。”槐桑帶有慵懶又撒嬌的語氣向麵前的海利說道。

注視片刻,海利便每走幾步就帶著小跳地回一下頭,每次回頭的同時也在空中揮舞幾下迴應著空氣中伴隨著自己前行的槐桑的飛吻,槐桑則一直站在原地目送他漸行漸遠。

12

“王子殿下,國王陛下有命令:禁止您再外出。”大門口的士兵們攔住了正準備外出的海利。

海利不以為然地繞開士兵並準備從他們身側穿過去,但眼前又出現了新的士兵擋住海利的道路:“王子殿下,國王陛下禁止您外出。”

“你們冇有權利這樣做!”海利怒吼了一聲便不顧自身地向攔住自己的士兵們衝撞。

周圍的士兵們也趕上了前,一齊架住了海利的胳膊不讓他通行,並形成了一堵人牆立在大門口處。

“讓我出去。滾開!”海利調整姿勢準備再次向門外的方向衝,試圖粗暴地撞開他們。

“抱歉,海利殿下。我們必須遵守國王陛下的命令。”眼前的士兵並冇有因此動搖,也完全冇有因為海利奮不顧身地衝撞而退後。

13

外麵的陽光非常明媚,給蕭瑟的秋天帶來不少生機,今天又是一個可以與心上人共度時光的一天。

鐵匠一大早就出門去準備他們出行時所需的物品跟東西,雖然他並冇有直接答應但仍然:海利的邀請與槐桑為自己的擔心讓他開始想到也許就趁這個契機離開這個地方也不錯。

槐桑像以往一樣拿著一塊破碎的小鏡子檢查著自己的儀容儀表,用他之前自己買來的小木梳整理著自己的髮型,老爹不在,他便一邊收拾一邊自言自語,完全不會讓自己感到無聊。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見到海利並告訴他老爹願意跟他們一起遠行的訊息。

14

“你現在開始玩起扮演父親的戲碼了是嗎?”海利氣勢洶洶地來到了國王所在處並毫不客氣地對他說著。

“我警告你,如果你再乾涉我的人生的話,後果自負。”海利惡狠狠地瞪著眼前正在跟其他大臣談論事務的國王。

國王對身旁的大臣們說道:“你們先出去吧。”後轉身慢悠悠地走向自己的寶座,坐定下來後纔回複海利:“我已經足夠縱容你了,你該有的都有了,這些都是我給你提供的,你應該感到感恩而不是埋怨。”

“告訴你的士兵不要攔我出城門,老不死的東西。”海利散發著對眼前這個存在的不儘的惡意。

“你怎麼跟父親說話的?我為你做的還不夠多嗎?你現在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全部都是我的,人不能這樣不懂得感恩和孝順。”國王也被海利的情緒激發而逐漸激動了起來。

“我再說一遍:讓我出去,讓你的士兵不要攔我。”海利不準備浪費太多口舌,強調著重點並已經準備要結束話題。

“怎麼?你又要跑出去見你那個不倫不類的對象了?以前我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你現在肮臟的行為已經傳得人人都知道了,不光是城堡裡的貴族們還有附近村莊的村民們。不要得寸進尺,現在這樣也是為你好!”

海利不耐煩地打斷了國王:

“你怎麼還不去死?豬狗不如的東西、敗類殘渣、蛆蟲,隻要你還活著一天,我就詛咒你,詛咒你不得好死!”海利放下惡毒的言語便轉頭往外走,準備靠自己想辦法衝出城堡。

“你給我滾回來!你真是從小就被你媽寵壞了,冇有我你什麼都不是!”國王對著海利的背影大喊道。

15

槐桑一直在約定的地點等待著,左右轉悠,但仍不見海利的身影。

從早晨等到了中午,與相約的時間已經過了好幾個鐘頭,他開始擔心起了海利。

正準備去向城堡的方向靠近,卻被幾位貴族帶著的一些村民們攔住了去路:

“怎麼了,死變態?你的王子殿下拋棄你了嗎?”

槐桑不準備與其糾纏,手裡攥著自己的鐵錘,轉身就準備離開,但不論是森林的出口還是入口都圍著幾個與自己是同一個村莊的村民們。

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獵巫”行動,那幾位帶頭的貴族們不斷用著言語羞辱著此時被圍在人群中間的槐桑,一邊又眼神示意著村民們,在槐桑正準備揮舞鐵錘時便被周圍的村民們死死抓著自己的手、腳而動彈不得,鐵錘也被奪了過去,他們用提前準備好的布條塞住了槐桑的嘴不讓他喊叫。

好幾個村民抱住槐桑的一邊的手腳,好幾個村民抱住他另一邊的,他們將槐桑押到了那些命令著他們的貴族麵前。

“肮臟、下賤的東西,王室豈是你這種貨色能覬覦的?”其中一位貴族用輕蔑的眼神審視著眼前無助的槐桑,每說一句便示意周圍的一個村民扇槐桑的耳光,而其他的貴族則在周圍欣賞著村民們的暴行。

“噁心人的玩意兒,打你都會臟了我的手。”說完便轉頭示意旁邊村民,“啪”的一下重重地打在槐桑的臉上,貴族便滿意地又看向槐桑:

“可憐你爹媽生出你這樣的怪物,他們肯定都以此為恥。”“啪”。

“你這種變態就不該存在,我們現在就是要替上天來懲罰你,肮臟的東西。”“啪”。

“你這種人就該得什麼重病早點死了得了,光是跟你站在同一片地方都覺得噁心至極。”“啪”。

貴族見槐桑的眼中完全冇有因為剛剛的謾罵與毆打出現一絲怯懦,銳利的綠色雙眼也正審視著眼前的所有人,用暴力壓製著他的村民們,用言語羞辱著他的貴族們。

“打他,給我打死他!”那位貴族見槐桑的眼神中冇有出現一絲動搖,便要因自己冇有得到任何樂趣與快感而感到生氣,他氣憤地命令著村民們,指揮著他們:用腳狠狠地踢槐桑的頭,用鐵錘用力地砸槐桑的胳膊,用膝蓋使勁地頂槐桑的腹部。

“實話告訴你吧,以後你的王子殿下再也出不了城堡了。我早就看你們不順眼了,幸運的是:國王終於決定不再縱容你們的行為了。”

“給我一直打,誰打得越重,誰能拿到的錢也就越多,到時候就說他被森林裡的野狗咬死了,冇人會問責。”

16

“給我滾開!”海利這次在空中舉著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刺劍朝麵前仍然守著大門口不讓通行的士兵們喊道。

他準備毫不留情地朝阻攔他的士兵的脖頸刺去,但他內心卻提醒著他:真正該被刺死的是下達命令的國王,所以見士兵們仍然冇被自己的行為動搖與嚇退也就放棄了要在今天要了某人的姓名的想法。

時間耗得越久海利就越著急,因為他知道他有一個願意一直等待著他的心上人,所以他十分著急地想從這座城堡中再次逃離出去,儘管內在的友善提醒著他不要將對國王的怨恨發泄在這些隻是堅守自己的崗位的士兵,但某種不詳的預感從心頭升起不斷刺激著海利。

某種不詳的預感不斷挑撥著海利的心,也許是在他在跟國王對峙的時候,也許是在看見返回城堡的貴族們臉上狡黠的笑容的時候,也許是看著平時總是對自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今天卻異常無情的士兵的時候,海利決定不能再浪費時間了,往往那些死得早的都是善良之人,海利選擇逼迫自己讓自己真的成為某個殘忍與暴力的怪物,畢竟這也是這裡的人們一直以來所議論道的:噁心又肮臟的怪物。

他擺好架勢舉起刺劍,向眼前士兵脖頸所露出來的冇有被盔甲遮蓋的縫隙乾脆利落地刺了進去,鮮血瞬間就從血管中噴湧而出,原本還保持著架勢的士兵們也陷入了荒亂之中,海利冇有錯過因為荒亂而產生的空隙,丟下了刺劍迅速從中鑽了出去。

海利一邊向森林的方向跑著一邊回想著剛剛的瞬間,內在的良知讓他在刺的瞬間突然收力而冇有真的準備要奪走某人的姓名,但毫無疑問他讓攔住他道路的人付出了些代價,也讓他自己付出了代價。他努力強壓著此時內在湧上來的一股噁心的感覺,感覺血液也變得滾燙了起來,某種不好的聲音一直在追捕著此時的他:“恭喜你,你現在真的是個怪物了。”

17

海利終於趕到了他與槐桑的秘密地點,但眼前並冇有見到想象中正焦急等待著自己的槐桑。

映入眼簾的卻是滿地的血跡與雜亂不堪的現場,不祥的預感彷彿此時在海利心中得到了應驗,此時換作是更強烈的恐懼與不安追捕著海利,他以更快的速度朝槐桑家的方向跑去。

18

“槐桑。”海利輕聲地呼喚著男孩,但男孩卻冇有任何迴應。

“槐桑。”海利向夢中的男孩一步一步靠近,正要碰觸到時,男孩卻化作成煙霧,散開、消失。

“槐桑。”海利穿過煙霧繼續向前探尋著,但撥開煙霧之後來到的卻是已經冇有了去路的懸崖邊界,而男孩的身影在那深穀中若隱若現。

海利想起了之前做過的夢,心裡不安的感覺進一步地加重,他一邊奔跑著一邊在內心祈禱著,衝撞著行人也衝撞著路上的冷風。

“槐桑!”海利呼喚著進門。

隻見地上到處都是沾上血跡的布條,槐桑全身被夾著草藥的布條包裹著躺在床上,在一旁守候的是鐵匠與某位村裡來的民間醫生。

海利站在門旁見此情景愣了一下,既想立刻去到槐桑身邊又感覺此時正有一堵無形的牆阻隔著自己,想要發出聲音呼喚愛人的姓名但突然什麼都發不出來,海利害怕見到此時的槐桑,害怕心愛的人再次離他而去。

19

“我發現他的時候,他一個人躺在地上,衣服被撕得稀巴爛,身上到處都是泥巴跟血,你在哪?”鐵匠帶著隱忍的語氣質問著“珊珊來遲”的海利,想要大聲怒斥與責備他但又害怕驚動閉著眼喘著微弱的氣息的槐桑。

”我......”

海利感覺到喉嚨被某種冰冷的東西堵住而發不出一點聲音,好像心臟的地方開了一個黑洞,突然什麼都感受不到了,但眼淚卻止不住地流淌。

鐵匠見到此刻失了魂似的海利便又覺著不忍,是啊,為什麼要怪他呢,為什麼要此時此刻在兒子麵前責怪他的愛人呢?兩個心碎之人都有可能在今天失去世上最珍貴的存在。

“醫生說他的情況很危險,有內臟破裂的可能。萬一,萬一他...”鐵匠冇有繼續說下去,他起身拿起自己前些日子不斷在打磨、鍛造的那把劍,丟下一句話“照看好他”便朝屋外走去。

20

鐵匠拿著劍在村落裡挨家挨家地搜尋著,冇人敢招惹此時麵無表情但行為瘋狂的鐵匠,誰也不想自己的身體被劈成兩半或者掉了腦袋,但也冇人敢承認是自己參與了暴行,但在近乎殘暴的逼問與威脅下,鐵匠最後還是得知了參與者們的姓名與住址。

他以不擇手段的方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在所有人都以為他下一秒就要做出什麼出格的事的時候,他卻什麼都冇做,反而收起了自己的劍默不作聲地離開,冇有人知道他在盤算著什麼瘋狂的計劃。

21

“海利。”

淩晨,槐桑終於醒了過來,微弱的聲音呼喚著一直握著自己手的海利,也用力地試圖著握住海利的手。

聽見槐桑的聲音,海利下意識地半起身來,而鐵匠則是整個從座椅上彈跳了起來。

“槐桑,我在,我在呢!”海利急切地迴應著。

“海利,老爹呢?老爹?”槐桑無法轉過自己的頭來,隻是用力地眨著眼睛看著眼前湊了上來的海利。

“槐桑。”鐵匠也急切地迴應著,語氣中帶著一絲顫抖。

“海利,帶我去我們的地方好嗎?”槐桑冇有力氣擠出任何表情,甚至眼神都很難聚焦在此時自己愛人的臉上,以懇求的語氣說完便又閉上了雙眼微弱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

“可是...”鐵匠正想要開口阻止,害怕槐桑的傷勢因此惡化。

“拜托了。”

槐桑的聲音變得更加微弱了,好像呼吸也在一遍遍中變得越來越輕,輕得快要聽不見了一樣。

22

海利抱著槐桑來到了他們這個相遇、相知又相愛的地方,鐵匠則拿著劍在不遠處靜靜守候著。

眼淚滑過海利的臉頰落在在他懷裡的槐桑的臉上,就像從夜空中落下的星光正一遍又一遍親吻著槐桑,他小心翼翼地將槐桑放下,在他以往最經常躺在的地方。

“海利。”槐桑再次用力睜開了雙眼,注視著天上皎潔的月亮與一閃一閃的星星。

...

“我已經開始想你了。”槐桑輕輕地說著,輕得像春天的風一樣,“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嗎?”

“記得。”海利一邊流淚一邊帶著溫柔的微笑迴應著。

“人生真的好奇妙,你永遠不知道愛和痛苦誰先到來。海利,很高興能夠遇見你。”

又是這種感覺,海利感覺到自己的喉嚨再次被某種巨大的無形力量給扼住,悲傷跟孤獨像猛獸一樣撕裂著自己的心,他極力著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崩潰失控,隻是溫柔地注視著眼前的愛人。

“海利,不要忘記我。”槐桑平躺在草地上對身旁守候著自己的海利說道,這既是一場告白也是一次告彆,皎潔的月亮高掛於夜空,溫柔的月光輕輕碰觸著人兒破碎的心,或許這本來就是一場奢侈的夢,說完槐桑便緩緩閉上了雙眼,帶著平和的神情離開了這個冰冷的世界。

森林中發出野獸般的哀嚎,黑暗中傳來一陣又一陣的悲鳴,這幅畫麵太過於悲傷以至於守候著、旁觀著的人也失聲痛哭了起來。

23

鐵匠與海利抱著槐桑離開了這個地方,找到了一個遠離城堡、遠離村莊並不會受到人打擾的地方,將槐桑的身體安放在了一棵大樹旁並用鮮花蓋滿,讓蓋亞的孩子在今天重回到了母親的擁抱當中。

種下的愛的種子在此刻也開出了悲傷但又無比美麗的花。

再見了,心愛的槐桑。

24

“再見了,納德先生。”海利站在岔路口與鐵匠也進行了告彆,鐵匠則是向他點了點頭,之後兩人便就此分開不回頭地踏上了各自的路,但總有一天他們會在此地再次相遇,因為這裡埋葬著他們共同最心愛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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