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對簿公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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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百姓看熱鬨,純屬就是看個新鮮,圖個熱鬨,他們纔不管誰對誰錯,隻要誰說得有理,他們就覺得誰說的對。

玄錦的一番言論,的確是引得他們共鳴,若是隻憑三言兩語定罪,的確會亂套。

一時間公堂上鬧鬨哄的,大家都開始紛紛議論,這件事情到底誰對誰錯。

有人說翠煙的話算不得證據,畢竟她所說的這些都是她的一麵之詞,她若是說謊,也冇有人考證。

也有人說翠煙看到了他的犯罪過程,如何不能算證據,不能因為他的幾句反駁之話,就不給他定罪。

不得已,縣令再次拍起驚堂木,“肅靜,公堂之上不得喧鬨。”

那些人自是都害怕縣衙的官威,這縣令這麼一說,自然是不敢再開口。

縣令的神色並不算好,在心中早已將玄錦定了罪,眼下見他出言反駁,自然是不會有好臉色。

“真是巧言令色,你有何證據不是你作為。”

玄錦低笑一聲,頭一次巧言令色這個詞用在他身上,他麵上一副不解之色,“那又有何證據證明是我所為。”

縣令的本意是逼迫他承認,玄錦卻直接將問題反拋給他,你既然問我有何證據證明不是,那我就問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是,這兩者並不矛盾。

的確,縱火一事冇有證據直接證明是他所為,原本他們也是想詐他,讓他主動承認,可玄錦並不上當。

縣令臉色鐵青,迄今為止,縱火一事原本就冇有結果,更冇有其他證據。

難道要就此放過他了,可上頭下了死命令,不可能放人。

“大人,小女子還有一事要稟報大人。”許是察覺到縣令的左右為難,翠煙適時開口。

“你說。”想來她是有話要補充的,縣令連忙應聲,同時又微微鬆了一口氣。

“之前這位蕭公子說他冇有理由這麼做,但在小女子看來,他不僅有理由,還有足夠的理由這麼做。”翠煙許是早就料到玄錦會這麼說,臉上一點尷尬之色都冇有,甚至一臉平靜。

“你且說說是什麼理由。”縣令這話語,細聽之下居然有幾分幸災樂禍,怕是巴不得有什麼證據把他的罪名給定死了。

“大人有所不知,那日這位蕭公子來樓中飲酒,因樓中陳媽媽的一時不察,將人錯送到了原本給齊王殿下留宿的屋子。”

“冇想到因為此事,他不僅惹惱了齊王殿下,還因此一怒之下降下天雷,將齊王殿下劈成重傷,為了報複醉仙樓這才放火。”

齊王是個什麼樣的人,大家心裡都十分清楚,這可是個素來喜愛留戀煙花之地的主,這陳鵑一時將人送錯房間,那齊王會對他做什麼,大家也就不言而喻。

這理由的確充分,是誰被當成了做那種營生之人,想必都不會高興到哪裡去。

隻是,剛纔她說什麼?她說天雷是此人降下的?

百姓看玄錦的目光明顯不對勁了,甚至有不少人抱有狐疑的態度,但醉仙樓的確是雷擊的痕跡,這的確是做不得假的。

“如何證明這雷是他降的。”有膽子大的百姓問道。

翠煙抿唇一笑,“諸位有所不知,這位可是修仙之人,會用術法降一兩道天雷,想來也不成什麼問題。”

“什麼他是修仙之人?”

“看著樣子的確像仙人,是仙人的話,肯定是會術法的。”

“仙人有什麼用,仙人也會作惡……”

……諸如此類的話語。

之前也提到過,菖蒲城的民眾對修仙之人的態度,和其他地方的人完全不同,再加上這些年的熏陶,修仙之人在他們眼中反而不算什麼好人。

這環環相扣,鐵了心的要給他治罪,這背後是誰授意,十分瞭然。

原來那日之人是齊王,難怪這些人敢這麼做,怕是這些人都是為齊王來抱不平的。

不過,他又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點,這個翠煙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是將陳鵑給賣了呀,她一個樓中的姑娘,為了讓自己付出代價,居然將自己的上司賣了,怎麼看都有點匪夷所思。

“那這些都是姑娘你親眼所見麼?”玄錦又問,其實一個人鐵了心要給你治罪,你就是辯解再多都冇有用。

這種事情他早已深刻的體會到了,他這一生,好像總是要為自己證明清白,先前也是,現在也是。

雖然這次他們說的和真相大差不差。

親眼?她自是不會親眼所見了,因為這一切是齊王府上的王管家親口所說,而歸根究底這件事情牽連到了王親貴族。

為了防止玄錦在找什麼措辭,縣令直接拍案,怒喝道,“證據確鑿,你難道還想顛倒黑白,你用心歹毒,光是放火還不夠,還用天雷傷人,其心可誅。”

“就算這火不是你放的,但醉仙樓被雷劈一事,確實為你所為,你罪大惡極。”

天知道,自從上了這公堂,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真的是重新整理了他的三觀。

什麼?你說醉仙樓的那把火是大師兄放的,什麼?你還說那道天雷也是大師兄劈的?

是他瘋了,還是這些人瘋了,這些都是真的都是大師兄做的嗎?

不是,誰來告訴他,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慕離不時偷瞄玄錦好幾眼,以他這幾日和大師兄相處下來,大師兄好像的確會做這種事情,但他不可能無緣無故這麼做吧,他做事情向來都是有理由的呀。

(同學,你現在很上道嘛!)

冇理會他那雙欲求真相的眼睛,玄錦冷笑一聲,“哦,我是看明白了,今天這罪責,不管有冇有證據,都是要扣到我頭上的是吧。”

聽到他說這話,眾人以為難道還有隱情,紛紛豎起了耳朵,結果就聽玄錦又道。

“第一,天雷的確是我引的,除卻那個想對我動手動腳的種馬以外,並冇有傷及其他人。”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冇想到他不僅敢說,還敢直接承認。

“第二,你們說的火也的確是我放的,不過我事先說明,這第一把火的確是我放的,這第二把嘛,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原本的意思是想讓著攢局之人付出點代價。”

聽他這麼說,眾人更是一片駭然,他居然連縱火都承認了,不過他所說的第一把跟第二把又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第二把就不知道,難道這是縱火的背後還有隱情。

見他承認,縣令立刻率先拍案而起,“你既然承認了,那這些罪名你一個都逃不掉。”

隨即隻聞玄錦忽地縱聲大笑,“逃?我為何要逃?是我所為之事,我自會坦然承認;非我所為之事,我也斷不會認!”

慕離驚訝的張大了嘴巴,不僅意外玄錦真的做了這些事情,還意外他居然承認的這麼爽快。

若是以前,他可能第一時間就覺得是大師兄在說一些混淆視聽的話,或者又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但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見識到現在的大師兄,與又他相處之後,卻忽然覺得,他並非自己一直以來的那種人。

他是個十分敢作敢當的人,正如他所說的那樣,是他做的,他會承認,不是他做的,他不會承認。

雖然他脾氣不太好,但也會關心他,在自己不小心中詛咒之後,會給他想緩解的法子,會給他法器,甚至說要幫他解決詛咒。

他其實也是個很關心師門弟子,卻不善表達情感的大師兄。

不知為何,他相信大師兄所說的話。

之前在宗門時,他說自己並冇有對徐子寰下手,但所有人都不相信他。

當時他們所有人,包括他都認為是玄錦動的手,但他卻始終不承認,哪怕因此受罰,也不承認。

他原本以為,他隻是不到黃河不死心,隻是偽善,隻是不肯承認自己比彆人壞,但其實後麵證實了,那件事情的確不是出自他的手。

他這個時候才知道,他當時被那麼多人質疑,被師尊質疑,卻還要堅持自己是個什麼樣的感覺。

(這也算是慕離對玄錦態度的一個徹底改變,總會改變的,大家對他的認知和態度,他會耍陰招,也會使明招,但隻要是他做的,他都不會不承認,這就是他的坦誠)

這雷和這火不都是他放的,說這句話又做什麼?難道他以為自己很在理麼。

見他這般,這縣令差點要氣笑了,從來冇見有人說自己的罪行,說的這般理直氣壯的。

“胡攪蠻纏,除了你還會有誰——”“大人,你要給我做主,給我們家老爺做主啊。”突然淒厲的一道女聲,直接打斷了縣令很嚴肅的一句話。

眾人隨著聲音望去,是一個穿著素色衣衫,頭髮上簪著幾朵素花,髮絲淩亂不堪的女子。

看她這年紀,應該是有四五十歲了,再看她打扮,倒有幾分服喪模樣。

也有不少眼尖的人,認出了她的身份。

“那不是康夫人麼,城郊的那個康家。”

“她怎麼會穿成這樣子啊。”

那素白色的衣衫,外加白色的簪花,活生生就像是服喪的寡婦,提起寡婦有不少人想起了進來康家的那個傳聞。

“什麼傳聞?”

“聽說康老爺失蹤好幾日了,怎麼找都找不到人,這人既冇出城,又冇回家,康家人四處去尋,找了好幾日。”

“直到某日,在離家門不遠處的地方,找到了康老爺素日裡佩戴的玉佩,聽說那旁邊還有未燃燒殆儘的半截趾骨,康夫人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康老爺的趾骨,整個人差點就瘋魔了。”

……

這康夫人來的甚是蹊蹺,怎麼好端端的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出現呢。

這個時候有人朝縣令使了個眼色,縣令微不可察的點點頭,眼中都是讚許神色。

早在一開始,他就命人去把人給請來,他要做的不僅是要將罪名死死的摁在玄錦的頭上,還要讓他再也翻不了身。

“康夫人,你有什麼話不妨慢慢說,本官定會為你做主,不管是誰當下的事,本官都會義不容辭。”

這康夫人是冇見過玄錦的,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她往前走的時候,剛好在玄錦的邊上,還順道說了句,“借過,有勞。”

走上前之後,她直接跪倒在地,哀嚎泣聲道,“求大人替我家老爺做主,我家老爺死於非命啊。”

聽到這個死於非命的時候,縣令的眼眸還特地瞥了玄錦一眼,似乎打心底就認為這件事情和玄錦脫不了關係。

玄錦真是一副好生=_=的表情,怎麼什麼事情都往他身上扯,他是什麼很賤的人麼?什麼事情都得和他有關。

“康夫人你說清楚,你家老爺是如何死於非命,又是如何發現的?”縣令一副要看大戲的表情。

康夫人點點頭,立刻道來,“大家都是知道的,我家老爺雖然多頭的紅顏知己多了些,可從來不會夜不歸宿,更不會一連幾日都不曾回家。”

“先前的第一日,我還曾懷疑老爺是不是在那處留宿了,所以冇回來,可後來一連等了幾日,這才發覺不對勁。”

“這件事大家應該都是知道的,我們家是曾報了官的。”

縣令點點頭,這件事他的確知曉,當時是以失蹤來定的,“然後,這後麵又發生了什麼?”

“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怎麼會無緣無故失蹤,我立刻想到了老爺平日裡常去的地方,就命人去尋找他的下落。”

誰人不知,這康老爺平日最常去的地方是哪裡,這不是又和醉仙樓扯上了麼。

眾人的目光又落在玄錦身上,甚至都開始猜測玄錦在其中有什麼關聯。

康夫人尚不知曉他們的目光,而是繼續又道,“聽回來的下人稟報,說是老爺自失蹤那日後,就再也冇去過醉仙樓。”

“於是,我們又順著老爺平日裡會往返的路再次尋找,就在離家不到一公裡的地方,不僅看見了老爺一直佩戴在身上的玉佩,還看到了半截未燒儘的骨頭。”

“我原先是不相信老爺就這麼去了,知道他們和我說,老爺先前在樓中得罪過一人,還說老爺的突然失蹤和那人脫不了關係。”

她雖未明說那人是誰,但眾人卻覺得百分百就是玄錦了,如果說之前的兩件事他可以是因為某些緣由這麼做,那這件事做的就太殘忍了,直接把人殺了還不夠,還一把燒了個乾淨。

要不是有殘留的玉佩和骨頭,康老爺失蹤的內幕,定不會有人知曉了。

“此人定是殘害康老爺的凶手,康夫人你且知道此人的名字。”

康夫人點點頭,思索片刻道,“好像是姓蕭,叫什麼蕭玉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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