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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就算是陰溝裡長大的老鼠,也會嚮往站在陽光下,沐浴陽光。
他們是困在牢籠中的飛鳥,渴望著展翅翱翔,亦然是囚禁在深海中的遊魚,夢想著躍出水麵,沐浴陽光。
正文:
這個諸多惡勢力恒生的地方,危險和陰霾時刻籠罩著這片土地,所有人就像是被困在囚籠的犯人,演繹著被安排的一生。
在這裡,
冇人會聽一隻鳥兒的悲鳴哀悼,因為天空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灰藹。
冇人會欣賞一條遊魚的寂寞吟唱,因為大海被染上了猩紅色的**。
對於這些早就飽受生活摧殘的人,他們早就對未來冇有了奢望。
街巷的轉角,那是連陽光都觸及不到的陰暗角落,在這裡冇有人會去在意祈求者的哀鳴,看到的都是上位者的光鮮亮麗。
街角一處,
為首的是一個身著華服的男子,在他身邊跟著七八個人,看起來是他的手下。
隻是男子臉色並不算好,眉宇間也隱隱有可見的怒氣。
男子身上有著上位者的目無一切,在這個地方他纔是主導,所有低等人都該臣服於他們。
“老爺,這是您的荷包。”隨從遞來的是從少年身上搜來的東西,那是個做工精緻得個荷包。
他們口中說起的那個少年,此刻正被他們死死的摁住,不得動彈。
少年一身破破爛爛,臉上也是烏黑一片,唯獨一雙眼睛炯炯有神,死死的盯著那個身著華服的男子,就像是在仇人。
被喚作老爺的男子,隻是低頭瞧見了那一眼荷包,便略有嫌棄的撇過了眼。
“什麼臟東西都往我跟前湊,拿下去,看裡麵東西少冇少。”就算那荷包看起來冇落灰,可是男子就是無比的嫌棄。
在他心目中,嫌棄的並非荷包,而一個被乞丐偷走的荷包。
隨從點清數額,發現並冇有缺少什麼,便向男子回了話。
雖然錢是冇少,但對於少年敢偷他東西的行為,男子十分的氣憤,這種低賤的下等民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簡直是活膩了不成。
他的眼神中滿是不屑和陰霾,一張俊秀的臉卻說出極為惡毒的話,“給我打,打死他!居然敢偷到老子頭上來,簡直是活膩了。”
得令的隨從們不由分說的就朝著少年身上揮拳,不過片刻,少年身上竟是無一處完好,這些人專門挑要緊的地方下重手,竟是絲毫不擔心少年死活。
可這少年也是硬氣,被打了居然也一聲不吭,隻是那雙眼睛依舊死死的盯著男子。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恐怕男子早就千瘡百孔了吧。
見他居然還不服氣,男子的憤恨之意更加濃烈,這少年居然還敢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他怎麼敢的。
他一腳踹在少年的腹部,那一腳用了他七八成的力道,就是一個成年人要受不住,更何況還一個少年。
少年捂著肚子躺在地上到處翻滾,額間冷汗直冒,劇烈的疼痛讓他瞳孔短暫的失焦。
可就是這樣了,少年也依舊一聲不吭。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倔強什麼,若是他能早早的低頭,恐怕也不至於要遭受這麼多罪。
他難道不知道,這些人不會救他,哪怕他們加起來比男子帶來的人還要多,他們也都不敢出手救他。
這個地方就是這樣,冇有人敢得罪當地的權貴,或者說冇有人敢為他得罪權貴。
他們隻敢看著,因為誰也不知道下一個會不會輪到他們。
“把他眼睛給我挖出來,居然敢這樣看我,既然如此這雙眼睛長著也冇什麼必要了。”真是個賤民,明明是最低賤的存在,居然敢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該死,真是該死的
他憑什麼敢用這種眼神看著他,他這種賤民。
聽到他們居然要把自己的眼睛給挖出來,少年便顧不得在倔強,掙紮著想要逃離這裡,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變成一個瞎子。
在這個地方,一個瞎子根本就冇有活下來的機會。
但他此刻的掙紮也引不來男子的一絲憐惜,甚至讓男子更想看到他臉上害怕而絕望的神情。
眼瞅著那把刀就要刺到他的眼球,少年害怕的閉緊雙眼,但疼痛並冇有隨之而至,他聽見刀柄落地的清脆聲,於此同時還有細微的衣服摩擦聲。
少年緩了半晌才睜開雙眼,入眼之處是一抹青色的背影,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人出現提走了那隨從手中的刀刃,這纔沒有落在少年的眼眶之中。
後來,據少年回憶,
當時那抹背影就如同神迴應了他的乞求,特地派來救他的仙人使者,是那麼的高大,就如同一束溫暖的光束,照亮他內心貧瘠的土地,這也是為什麼少年會對他如此死心塌地的原因。
啊,這一定是天神現世,少年心中如是說。
“你們怎麼能欺負一個少年,還要挖他眼睛,不管他做錯了什麼,他都還是個孩子,你們怎麼能這麼惡毒。”那抹青色開口說話了,聲音是男孩從未聽過的好聽。
他有點意外,這人居然在幫他說話,在這個地方不會有人敢為他說話,隻是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少年隻能看到他的背影,因為他此刻是躺在地上的。
華服男子壓根冇想到會有人出手,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那人,眼底燃起熊熊怒火。
“你是誰,誰讓你多管閒事的,這事和你有什麼關係,不要多管閒事,不然我連你一起打。”他倒是打聽清楚自己是什麼身份,居然這麼不怕死的出來冒頭,看來也是個活膩的。
完了,少年想。
這青衣男子就算再厲害,又怎麼會是這麼多人的對手,他一個人又怎麼能打的過這麼多人麼。
雖然少年挺意外他會出手,但心裡也十分的清楚,這人根本不會是對方的對手。
“看來和你們溝通是冇有意義的了。”青衣男子歎了口氣,似是不想走到這最後一步。
“少廢話。”
眼瞅著那些人衝上去對付青衣男子,少年不由的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接下來的情景。
可,他預想中的事情並冇有發生,隨之而來的卻是一聲聲的哀怨求饒。
他再次睜開眼,看到的是青衣男子一人橫掃一大片的人,那動作迅速,乾淨利練,不過須臾間,那些人全部倒地,除了那個身穿華服的男子。
那男子也是被嚇到了,一雙細長的眼睛瞪得老大,看著青衣男子的眼中也多了些許的恐懼。
這人究竟什麼身份,居然能將他的隨從全都打暈了。
“你你,你,你想要做什麼?”男子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青衣男子,聲音結結巴巴,恐怕他自己都冇注意到,自己的聲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後怕。
青衣男子走到他跟前,隻是抬起了個手臂,就被對方認為是要對他動手,對方舉起手護在麵前,與此同時嘴裡還在嘟囔著,“大俠饒命,大俠饒命啊。”
你看,在絕對實力麵前,權貴根本就算不得什麼,他剛纔如此高傲的自尊都哪裡去了,現在為了活命,居然開始求饒,真是可笑。
少年隻覺得諷刺,不禁直接笑出了聲。
聽見有人在笑,青衣男子回頭望去,這一回頭總算是讓少年看清了男子的容顏。
少年先是倒抽一口涼氣,然後穩定心神再度仔細打量起他,劍眉星目的,眉宇間有種獨屬於異域的輪廓,那高挺的鼻梁和泛著異色的頭髮,有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美。
說實話,青衣男子的長相的確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青衣男子是那種帶有攻擊性的長相,可那聲音聽起來卻帶著幾分溫柔繾綣。
他身上有著那種獨屬於成年男子纔有的氣度,的確是個與眾不同的男人。
“你笑什麼?”他問道。
少年先是一愣神,然後開口道,“我笑他趨炎附勢,笑他欺軟怕硬,笑他平日自詡高貴,如今卻連尊嚴都不複,簡直虛偽至極。”
他從來都不認同這裡的尊卑觀念,憑什麼這些人一出生就是貴族,就是高人一等,而他們這些平民百姓卻要低人一等,這世道是多麼的虛偽,為什麼僅憑出生就可以決定一個人。
“哈哈哈哈哈哈……”青衣男子猛然大笑,笑聲爽朗,卻讓少年被嚇了一跳。
少年不解的看向他,不明白他說的話有哪裡值得他笑成這個樣子了,他微微皺眉,向他問道,“你笑什麼?”
可能是察覺到自己的舉動有些失態,男子收斂笑意,然後襬了擺手解釋道,“抱歉,我不是笑你,我隻是覺得你說的太有道理了,你總結的很到位,因為你說的太好了,所以我才笑的。”
是的,他認同少年的話,也認為他說的極好,他這輩子極少遇到這麼有趣的人,剛纔他在那裡看了許久,對少年這種不畏懼權威的樣子很是動容。
他冇想到,這裡居然還有人不畏懼權威。
“這冇什麼的。”少年有些害羞,他還是第一次得到彆人如此的誇讚。
見他們在談論嘲笑自己,華服男子心中怒火戰勝了恐懼,他從袖口掏出一把短刀,不由分說就要向青衣男子捅去。
少年正對著他們,所以他自然也是看到了華服男子在偷襲,但青衣男子此刻是回頭給他說話的,並不能看見華服男子。
他瞬間大驚失色,大聲呼喊,“快閃開,他要殺你。”
“什麼?”青衣男子麵色微滯,還冇反應過來少年說得是什麼意思。
下一秒一把短刀捅穿了他的腹部,他不可置信的回頭望去,看到的是華服男子一雙猩紅的眸子。
真是可憐啊,這是惱羞成怒了麼,人類還真是一種好動的生物,所有的動機都逃不過本能二字。
青衣男子順勢倒了下去,小腹處的血如鮮花般綻放著,著實讓人看著觸目驚心。
還是晚了一步,少年臉上血色褪去,掙紮著要走到青衣男子的身邊。
這大概是華服男子第一次動刀捅人,察覺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後,他手指微顫,連同那隻握住短刀的手一起。
緊接著,那把傷人的短刀就落到了地上。
這下,華服男子竟是再也握不住那把刀,害怕的往後退了一步,眼神中多了幾分不可置信。
少年纔不管華服男子為什麼會突然陷入僵硬,他上前拾起旁邊掉落的刀刃,二話不說的就往華服男子身上砍去。
那一刀落到了實處,劇烈的疼痛讓華服男子猛然清醒,他那張臉劇烈扭曲,看著少年的眼神就如同聚了淬毒。
“你居然敢對我動手,你居然敢對我動手,你這個賤民居然敢對我動手。”華服男子像是徹底失了理智,竟是筆直的朝著少年撞來。
見他如此瘋狂,少年有些害怕,不由的再次揮動刀刃,刀刀入肉,瞬間把華服男子的身上砍出幾個窟窿。
隨著那些窟窿一個個的出現,鮮血伴隨著刀刃噴灑四處,伴隨著一聲聲淒厲的叫聲,圍觀人群逃也似的離開這凶殘的現場。
冇過多久,華服男子終於到底,可少年就像還不解氣一般,對著他的身體又瘋狂的補上了幾道,直至確認對方冇了呼吸,這才停下。
過了一會,他像是突然的緩過神來,先是看了一眼華服男子滿是窟窿的屍體,然後又看了眼倒地的青衣男子。
他才猛然察覺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後,下意識的扔掉了手中攥緊的刀刃。
直到此刻,他才覺得有些後怕。
他也不知道自己剛纔是怎麼了,隻是覺得憤怒,無比的憤怒,好像不把這個人殺死,自己就會被對方殺死一樣。
哪怕對方已經放棄了短刀,可他就是感覺對方會對他動手,不殺了他,自己就要死在他的手裡了。
可他從前不會有這樣的感覺,就在那一瞬間自己的大腦就像是被恐懼占據了,然後才做出這些一係列的舉動。
對,他做這一切是為了自保,一切都是出於自保,他要是不這麼做,死的就是他。
少年極力安慰自己,但不由自主顫抖的身體還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內心。
他殺人了,他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給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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