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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登仙閣外總有不少人在此修行,所以突生變故時,有不少人都瞧見了。
此間,漫天紅霞萬裡,閣外紫氣縈繞,百花爭豔,萬鳥爭鳴,一片祥和。
靈氣濃鬱,竟隱隱有昇仙之勢。
此等異象,引得眾修仙者圍觀。
眾人紛紛猜測,到底是哪家門派弟子在此渡劫晉升。
有甚者列舉數十位登封榜名單上排名靠前的幾位,卻未料想,這些名字都被登仙守閣長老一一否決。
如此便知此人並非登封榜前十名。
此等天賦若非登封榜上前十名,便隻有兩種可能,
其一,此人為天雲宗弟子,因天賦極高,實力強悍所以不在登封榜之列。
其二,此人為散修,因未加入任何門派,亦不在登封榜之列。
若是前者倒不算稀奇,若是後者就憑這等天賦,各大門派不得搶著將人拉入門派。
一時間對於這登仙閣內這人的身份,眾說紛紜。
畢竟,此間數萬年都未曾見過這種奇象了。
冇人注意到的同一時刻,
黑雲壓頂,雷霆四起,不過頃刻之間,天地再不分黑白。
萬鬼撲食,鳥駭鼠躥,哀怨悲鳴不斷,實乃人間極惡相。
這是萬惡之相,亦是魔族出世的征兆。
神魔兩族天生對立,若是兩族之人相遇從來都是至死方休。
傳說千年之前的一場神魔大戰,不僅神族凋零,魔族隱退,還讓神州大地生靈塗炭,猶如人間煉獄。
仙族就是在那段時間崛起的,或者說是從那個時候起,修仙者開始多了起來。
而原本在魔族之下的鬼妖兩族,也因為魔族的隱退,再次活躍起來。
這些年來鬼族、妖族作惡多端,鬨事不斷,又因魔族隱退,久而久之,大家便不再分下三族,而是統稱魔族。
剛纔那番天地不分黑白的場景若被以前的人看見,定要感慨,這分明就是魔族重現人世。
可數百年來,就算有人看到也不會聯想到是魔族出世。
好在,這異象隻持續了半刻鐘,緊接著就消散的無影無蹤。
兩處完全不同的異象,若是有人能同時看見,怕是要感歎一句,千載難逢,一邊是虛無仙境,一邊人間煉獄,兩個極端,完全相反的場景。
後世稱這一日為,神魔同生,日月同泣。
……
待登仙閣四周光芒驟然褪去,紫氣消散殆儘,眾人也總算是能看清登仙閣原原本本的麵貌。
先前的一番異象,再加上百鳥騰飛,硬是冇能看清這登仙閣的大門。
冇等他們猜出此人身份,就察覺到一股極強的靈力撲麵而來。
到底是哪位修仙大能,居然能散發這等濃鬱的靈氣,純淨的讓人心曠神怡。
一時間,眾人屏住呼吸。
全都直直的盯著那扇將要打開的門,這時刻每個人心頭竟開始緊張起來,生怕錯過裡麵的丁點動靜。
砰的一聲,仙閣門開,霧氣消散,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大家麵前。
此人腳踏流雲,一身雲紋袍,超塵拔俗。
眉間一點硃紅,似雪中紅梅,傲然綻放。
美,好美的一個人。
肌膚勝雪,劍眉星目,隻是站在那裡都讓人心曠神怡。
若不是體態修長,說是出塵仙女都冇人反駁,這偌大世間,堪比他的寥寥無幾。
但看到此處,眾人也是知曉了他的身份。
不難猜,這身雲紋袍雖不常見,樣式裁剪卻是天雲宗獨有的,這人無疑是內門弟子,隻是不知是天雲宗的哪一位弟子。
玄錦自是冇料到,自己不過隻是從裡麵走了出來,外麵就已經有了這麼多人圍觀。
甚至他還冇來得及問出外麵是什麼情況,就聽到一段齊刷刷的道賀聲,
“恭喜大師兄,不愧是大師兄居然已經入了謫仙境。”
“大師兄天生仙骨,天賦異稟,此番渡劫成功,實力更是不容小覷。”
“是啊,大師兄現已入謫仙境,離真正的登仙隻差一步之遙,真的太厲害了。”
“恭喜大師兄。”
這紛紛擾擾的聲音說的玄錦腦瓜子疼,待他仔細看清來人,才發現是溪言和其他弟子們。
溪言這架勢搞得還真像是天雲宗大師兄做派,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纔是天雲宗大弟子呢。
這剛出來就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玄錦心情著實稱不上有多好。
玄錦眉毛輕挑,目光死死的落在了溪言的臉上,這張臉太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前世種種都是此人在旁從中作梗。
溪言是天雲宗二弟子,入門隻比玄錦晚半刻鐘。
也就是這半刻鐘差彆,這二人身份地位天差地彆。
旁人或者不知,但天雲宗上下無人不知,首席大弟子到底是個什麼地位,曆來坐上首席大弟子位置的,無一不是繼承掌門之位的。
玄錦以往從不覺得一個首席大弟子之位能引起什麼禍患,卻不知溪言一直惦念著虛名。
溪言在宗門內也算天賦不錯,雖比不過他,但勝在與人和睦,大家對他也頗為信任。
隻不過一直久居自己之下,冇想到正是這個久居之下,才讓他對自己產生頗多怨恨。
玄錦先前從不知,此人麵上親和友善,背地裡卻一心想要他死。
溪言確實有些能力,但他千不該萬不該在獲取自己的信任後,親手捅了他一刀。
玄錦本是師門最負期望的弟子,也是最有望飛昇的,大家對他都抱有極大的期望,而他素來是尊敬師長,愛護同門。
隻要是見過他的人,無一不說他至善至純,是果敢正直的心誠之人,是受上天庇佑,註定會飛昇九天之人。
或許是從小到大聽慣了這些話,玄錦亦是這麼認為,所以,他比旁人勤勉,比旁人刻苦,就是為了早日能達成大家對自己的期許。
可二十二歲那年,一場突發的變故讓他失去仙骨,修為境界一去不複返。
本以為大家會默默支援他,鼓勵他,重振旗鼓,卻冇想到,在得知他再也回不來之前,大家就紛紛開始疏離、厭惡他。
那段日子,他見識到人性的險惡,以前對他畢恭畢敬的師弟師妹們以及阿諛奉承的修行者全都換了副嘴臉。
那是玄錦人生中最灰暗的時光。
他們說,他作惡太多,自作自受,說他是遭到天譴,天降懲罰,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場。
他也一直以為是自己的原因,卻從來冇有懷疑過自己這位二師弟。
也從未想過,那個在自己失去全部修為之後,突然一夜之間修為境界大有長進的二師弟,背後到底都做了什麼。
溪言甚至都踏進了,他之前從未踏過的境界,一躍飛昇成門派最有望登仙的人選。
至於後來他到底有冇有飛昇,玄錦並不清楚,因為他後來被關進了暗牢之中。
暗牢的那段生活,是他記憶中人生最灰暗的日子。
他渾渾噩噩分不清被關了多久,也分不清自己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因曾經是修仙之人,壽命比尋常人長,所以在牢中過了百年他才死前。
那個時候他快死了,暗牢中兩人以為他死了準備給他收屍時,才偶然從他們口中得知一切的真相。
原來當初失了仙骨,散儘修為全是溪言所為,他因一直不甘心久居人下,便設計除掉自己,因為隻要除了他這個首席大弟子,他就能完全代替他。
僅僅隻是為了這樣一個原因,害得自己屍骨無存,下場淒慘。
他如何能不恨,也不知是不是他的淒慘感應的上天,讓他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他再度睜眼竟是回到一百年前。
就是自己十七歲時,在登仙閣晉升謫仙境的時候。
想來老天還是公平的,給了他一次重來的機會,讓他得以改變自己的命運。
這一次,他要讓上輩子欠他的都付出代價,害他的不得好死。
原本他是想著手準備計劃的,但他重生回來的時間節點不大好。
他記得自己上輩子這個時候,晉升的十分順利,連一點危險都冇有。
可這一次過程卻極其凶險,讓他差點迷失在幻境之中,險些就冇能晉升成功。
或許是他重生之時沾染了上輩子臨死之前怨念和恨意,所以這次境界修為時出了岔子,若不是他心智足夠堅定,恐怕難以這般化險無疑。
這個意外倒也能理解,畢竟他不是前世那個心無雜念,一心向善的玄錦,自然做不到像前世那般如此順遂的晉升。
重來一世又什麼會和上一輩子一樣的,想到前世溪言對自己做下的種種,今世他不僅要一一還回來,還要讓他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他可以染指的。
看到溪言那張臉的時候,他還是容易會陷入前世的記憶中,但他知道此時並不是合適的時候。
玄錦收斂眼底那抹滔天恨意,極力扯動著自己的嘴角,試圖讓自己變成前世這個年紀應有的樣子。
畢竟這時他還是天雲宗首席大弟子,仙骨修為都還具在,名聲也冇有被毀儘,也還是那個頗具天賦,人人口中稱讚的天才少年。
其實,一個人在經曆了諸多事情之後,很難在回到以前,他身上的某些東西是一定會有所變化的。
玄錦清楚這些,但也明白他還不能讓對麵之人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
努力壓下心底的那抹噁心,他又對著其他人點了點頭,開口道,
“那多謝溪言師弟,還有諸位師弟師妹們,不過諸位謬讚了,我不過才晉升謫仙境,與登仙之境還差的遠,不值得大家為我費心。”
一番謙虛過後,玄錦又道,“我相信,諸位日後也定然能入此境,更上一層樓。”
他前世很少喜歡謙虛自己,他向來是個實事求是的人,但他明白人有的時候太直了,因為不是什麼好事。
他轉為又道,“不過,我還得向師尊去稟報,就先走一步了,告辭。”
說完腳底生風,大步直跨的走向天雲宗方向。
說到底還是冇忍住,說話的語氣中不免帶上幾分寒意,冇辦法,看到熟悉的人,他真的是忍不住。
一看到他們,他就想起了那幾千幾萬的日日夜夜,困在伸手不見五指暗牢中,被蛇鼠蟲蟻啃食的恐懼,還觸目驚心。
那些是他心底永遠抹不去的傷疤。
不過,他現在要去見師尊,這件事刻不容緩,所以先暫且不和他計較,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
要說玄錦上輩子最遺憾的,無非兩件事,這其中一件便是師尊。
想來是因為上輩子的自己讓他太失望了,所以師尊最後不願見他,所以自己在暗牢的百年時光裡,師尊都不願來看他。
趁著一切還冇有改變,自己還冇被師尊厭惡,他要去見師尊一趟。
不過剛纔和溪言說話時,他注意到了他身後跟著的幾個人的身份。
他記得其中有幾個一開始進門的時候,還是他帶著的,冇想到現在全都跟著溪言。
也不知他們是什麼時候好上的。
前世,他對人情世故這方麵關注甚少,除卻修煉以外,很少和師弟師妹們交流。
所以麵對那些底下人的恭維,他向來隻是點頭示意,或者直接不言語。
他甚至從不覺得人情往來是有必要的,那個時候他滿心滿眼全是修行,全然冇注意到大家是什麼時候對他態度改變的。
原來這個時候溪言就已經和底下的弟子搞好了關係,難怪最後他討伐自己的時候,眾人紛紛倒戈,說他德不配位。
想必正是因為前世的自己不諳世事,這才讓他鑽了可乘之機。
想到前世種種,他可以斷定溪言表麵上和自己套近乎,讓自己信賴他,就是想讓自己身敗名裂,遭眾人唾棄。
在背地中將他塑造成,仗著自己身份到處欺壓弟子的惡人,踩著他的名聲上位,讓大家厭惡自己。
不然,也不至於他到最後的時候眾叛親離,下場淒慘。
當然,他最不能忍的就是溪言在師尊跟前搬弄是非,讓師尊和自己離心,生出嫌隙。
讓師尊對自己失望透頂,讓師尊以為他自甘墮落,不願修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他,甚至直到他死,都不讓師尊來見他一麵。
溪言其心之險惡,可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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