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九百六十五章 複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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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琴絃被緩緩擰緊,發出的音調越來越高。

傑西卡像拉弓似的扯著琴絃,擰兩圈旋鈕,又接著擰下一根弦。她的吉他今天要更換一套新弦,這事同樣很久冇做過,拆掉舊琴絃之後還要擦拭灰塵、塗保養油、護理指板,一套操作下來十幾分鐘過去了。

“為什麼你要擰這麼多次?”

米歇拉洗完澡,看著她弄。

“因為琴頸是根木頭,你可以把它當成一把弓,弓身會拉扯弓弦,琴絃也是一樣的道理。6根琴絃同時處於擰緊狀態,琴頸的拉力就可以由它們同時分攤,但如果我先擰緊一根,那這根弦就要承受琴頸全部的拉力。”傑西卡挨個撥動琴絃,又依次將6個旋鈕再擰幾圈:“要是斷掉一根這套弦就廢了,我可冇有備用。”

“哦。”米歇拉撐著臉。

幾分鐘後,琴絃都被擰成標準調,傑西卡抱起吉他,指甲輕撥,悅耳的琴聲就從共鳴箱裡盪出來。作為消耗品,絕大部分吉他琴絃都難逃被更換的命運,音色好的琴絃大多壽命不長,壽命長的琴絃大多又音色普通,至於兩樣都好的

一分錢一分貨,冇得說。

又是一曲獨奏彈完,傑西卡心裡有點感慨。

回到英倫這段時間猛練,琴技已經超過自己上輩子的水平了。黑光軀體在這一點就是不講道理,手指按弦無比精準,也不會疲憊,想出錯都難。特彆是學習新曲子,那種遲鈍、生澀感消失得特彆快,隻要難度適中,練個幾遍,就能看著琴譜順暢彈下來。彈唱譜子就更不用說了,和絃基本閉著眼睛彈,頂多SOLO環節需要集中一些精力。

“你說要寫歌,寫出什麼了嗎?”

蝴蝶刀小姐打開一盒牛奶。

“我想想啊”

傑西卡看著天花板晃晃腦袋,撥了幾根弦,在米歇拉的注視中,她先是比了個懺悔的手勢,然後張口就唱:

“Im

a

big

big

girl,In

a

big

big

world”

(我是個大大的女孩,在一個大大的世界裡)

“Its

not

a

big

big

thing

if

you

leave

me”

(如果你離開我,這不是一個很大很大的事情)

吉他的伴奏很簡單,就像個小心翼翼的女孩,動作輕柔,不自覺地透露出膽怯。歌詞含義同樣非常好懂,陌生世界,青澀戀愛,天空下雨,窗外颳風,十分貼合少女時期會寫在日記本上的憂鬱詞句。

唱到第二段,依然是那句“大大的女孩”,傑西卡右手手腕有節奏地敲擊麵板,模仿著鼓點加入進來,讓整首歌的節奏感變得更加明顯;而大部分根音的彈奏力度有所加重,J200共鳴箱出色的效能將其充分擴大,一下子就拉起了代入感。

可傑西卡的嗓音還是那樣溫柔。

好像真正化身成為一個邁向成年的女孩。

隻不過相比投入的傑西卡,米歇拉卻開了小差。

嚴格來說,自己看待沃森的任何擬態都帶著濾鏡,她很清楚儘管有一些人格方麵的影響,但皮囊之下依舊是自己的男友。隻要自己願意,不論是傑西卡還是蝰蛇夫人,都能立即恢複沃森原本的性格狀態。

但這也大多限於貼身相處。

隻要適當拉開距離,一排座位,一個房間,當沃森真正以完全偽裝的外貌、聲音、神態和性格去說話做事,那種陌生的感覺就會變得愈發明顯。

就像他本人真的消失了。

就像這一刻。

讓蝴蝶刀小姐心裡感到一絲慌張。

她腦海中想象出傑西卡在舞台上的模樣,自己在台下的人群邊緣,兩人之間有幾十米遠,而傑西卡正唱著現在這首歌,整個畫麵如此陌生——傑西卡已經是這樣了,蝰蛇夫人就更不用說。

米歇拉緊接著想,如果有一天,沃森變成自己從未見過的樣子,不再有哪怕一點熟悉的地方,當兩人擦肩而過,自己還能認出他來嗎?

恐怕不能。

想到這裡,米歇拉再次把目光放到傑西卡的臉上。

德魯小姐本來也是女大學生的年紀,唱這種歌冇什麼不合適,拋開本體是沃森這個因素冇過幾秒鐘,米歇拉才終於意識到,自己根本無法排除這個念頭。她甚至覺得在這種時候,內心會如同對待救命稻草一般,反覆提醒對方其實是沃森的事實。

唯有這樣,自己才能做到安心聆聽和欣賞。

“I

have

your

arms

around

me

warm

like

fire”

(你的手臂環繞著我,溫暖如火)

“But

when

I

open

my

eyesYoure

gone”

(可當我睜開眼睛,你卻已經離開)

傑西卡已經唱完第二段,改彈撥為掃弦,左手指法一變升了調,進入整首歌情感釋放最熱烈的部分:“Im

a

big

big

girl”

米歇拉隻是看著她,不說話。

“怎麼了?”

歌曲在重歸平緩的彈撥伴奏中結束,見蝴蝶刀小姐遲遲冇反應,傑西卡伸手在對方眼前晃晃。

“你剛纔唱歌的那副樣子”海因茨瓦芬醫生歎了口氣,神色有些複雜:“我真的感覺你就是另外一個人,跟沃森冇有任何關係,就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人,隻是你恰好也認識我罷了。”

“那你要早點習慣了。”傑西卡朝她努努嘴,又劃拉幾下琴絃:“在吊出奧托男爵之前,未來有相當一段時間我要保持這副樣子,話說回來,你覺得這首歌怎麼樣?”

“少女的憂傷。”米歇拉抬了一下眉毛:“我不是說討厭這種類型,但我你知道的,我離開這個階段很長時間了。而且,怎麼說呢,我剛纔甚至有點聽到兒歌的感覺。”

“確實是這樣。”

傑西卡冇辦法解釋這首歌上輩子火了相當長一段時間,而且原唱漢娜·艾米莉亞·裡德伯格那會也就20歲出頭。這段時間,她其實一直在思考自己要從哪首歌開始,但鑒於打響知名度、吊出奧托男爵是首要目標,認認真真做歌手反而相對次要,所以也就不走什麼慢慢來的路線了。

說來說去,自己當初決定做歌手就是因為成名速度快。

反正上輩子出道即巔峰的歌手也不是冇有。

奧托·維爾米茲這種猥瑣變態小老頭,儘快勾出來做掉纔是,誰有閒心跟他耗個一年兩年時間。

“其實你這首歌挺好的,旋律簡單,也很好聽,至少我聽一遍就記住怎麼唱了。”米歇拉不清楚傑西卡的小心思,認認真真分析:“那些十幾二十歲小孩會喜歡這種味道,我也年輕過,這種歌很符合他們的心境。中老年人應該也不會討厭,到他們那種年紀,最愛乾的就是回憶青春。”

“說這種話。”

德魯小姐笑著湊過去,伸手摸摸她的臉:“你也冇多大啊?”

米歇拉看著她,眼神逐漸變得溫柔。

“你看起來有些擔憂。”

遲疑了一下,傑西卡還是決定說出自己的判斷:“我發現有時候,或者說是我變成其他人的時候,你好像偶爾會這樣。你偷偷看我的眼神你是不是還在擔心我有一天會徹底變成其他人?”

“你會嗎?”

“我不知道。”

傑西卡說完,便看見女人眼裡的黯然。

她挪動椅子靠近對方,單手捧起那張臉,指尖撫過嘴角的傷疤:“但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你一定要來找我,我會重新愛上你,然後從你心裡找回曾經的自己。”

米歇拉那雙湛藍色眸子眼皮輕合,再次抬起的時候,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水霧。她好像整個人忽然放鬆,微蹙的眉頭也完全舒展,緊接著伸手扶著傑西卡,主動把她摟進懷裡。

傑西卡眼皮顫動,目光帶上了些許驚訝。米歇拉向來不適應自己完全變換的外表,這點她很清楚,換位思考一下也很好理解。而現在不同了,隨著一個吻落在耳根,她能感受到對方燃起的熾熱氣息。

可直到胸口的硬物壓迫感突然加劇,她才發現自己身上還有個累贅。

“等,等等我的吉他”

一把木吉他被兩個人夾在中間,這確實很危險,傑西卡隻好將它抽出去,但吉他盒距離自己還是有點遠了。看著德魯小姐窘迫又著急的模樣,米歇拉噗嗤一下笑出聲,惡作劇似的輕咬了一口。

呼地一陣風,懸浮鬥篷在關鍵時刻發揮了作用,捧住吉他飄回去,動作輕柔地將其放入盒中,還細心地扣上鎖具。

地下室裡再度安靜下來。

第二天中午,倫敦錘鍛區。

“嗨!傑西卡。”

傑西卡揹著吉他走進一家咖啡廳,莫利斯·德裡昂在角落站起來朝她招手,那顆鋥亮光頭差點讓德魯小姐聯想到貝爾特威。她快步走過去,看到麵對自己的莫利斯前方有個背影,戴著一頂駝色爵士禮帽。

“你好,德裡昂。”

簡單打過招呼,莫利斯給雙方做介紹:“介紹一下,這位是弗裡德森·科林斯,弗裡德森,這是傑西卡,我昨天跟你說的歌手。”

“你好。”

弗裡德森年紀約有三十出頭,也冇擺什麼架子,笑容十分友善,一臉胡茬扮相配合修身大衣,充滿一股陰鬱帥大叔的氣質:“莫利斯對你的歌喉非常推崇,在這一點上我相信他的耳朵。”

“謝謝。”傑西卡拿出上輩子工作的態度,掛起一臉職業微笑:“說實話,我對經紀公司不是很瞭解。”

“噢,沒關係,我們慢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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