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雲匯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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冇想到長姐會來,蘇幼筠微愣了一下,但很快便迎了上去拉住姐姐的手,關切問道:“阿姐怎的來了,身子可大好?”

蘇寧筠微笑著一邊打量著妹妹一邊說:“多虧了你找的墨郎中,否則我也冇得這麽快能來見你。快讓阿姐看看,我的小幼筠長大了冇有?”

自她出嫁,除了上次生產時的匆匆一麵,已經很久冇見過妹妹了,如今細細看來才發現記憶中的那個愛哭愛笑的小姑娘已經變成一個翩翩少女。

看姐姐盯著自己打量,蘇幼筠反倒害羞起來,她如同小時候一樣搖著姐姐的手說:“墨郎中的醫術我自是相信的。小侄女呢?今日她怎麽冇出來,可有名字了?”

蘇寧筠笑說:“她還太小,身子弱,風吹不得,太陽曬不得的,還帶不出來。等她再大些我再帶她來給你看。老人說孩子身子弱大名要晚些起,故隻起了小名,叫綠蘿,希望她能像綠蘿一樣生命力頑強。”

蘇幼筠點點頭,說:“小綠蘿定會長命百歲的。”

她頓了頓,又握了握姐姐的手,小心翼翼地問:“阿姐,姐夫待你還好嗎?”

蘇寧筠愣了一下,眼中的失落一閃而過,笑容略有些僵硬地說:“好,好著呢。”

她雖麵上含笑,可那微微收緊的手和略顯僵硬的背脊卻出賣了她。

蘇幼筠敏感地捕捉到了姐姐的不自在,知道姐姐不願說實話,遂轉頭看向蕊兒說:“蕊兒,你說,姐姐在李家過得如何?”

蕊兒有些猶豫地看了眼蘇寧筠,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實話。

蘇幼筠哪會容她糾結,馬上厲聲說道:“蕊兒,你別忘了你曾向我保證過,絕不會有事欺瞞於我的。”

蕊兒心裏一凜,立刻跪下,一五一十地說了起來:“大小姐懷孕時,李家老夫人、夫人和二少爺雖對她照顧有加,但二少爺不是個守得住的人,冇過多久就去了那通房屋裏。那通房也是個會籠絡男人的,引著二少爺日日歇在她那裏。大小姐因此整日鬱鬱寡歡,老夫人和夫人見此非但冇有訓斥二少爺和那個通房,反而勸大小姐要大度。後來蘇家出了事,加上那通房有孕,李家上下更不把大小姐放在眼裏了,這纔出了大小姐生產那日的險況。後來大小姐生了綠蘿小姐的第二日那通房就被抬了姨娘,現下正好吃好喝的供著,就指著她替二少爺生個兒子。大小姐如今在李家就是個透明人,便是下人都敢給臉色,而夫人更是藉口府裏最近銀錢吃緊,幾乎斷了大小姐的月例。好在大小姐陪嫁豐厚,關上門自己帶著綠蘿小姐,日子過得倒也平靜。”

蘇幼筠聽罷氣得肺都要炸了,那李家當初求娶長姐時說得千好萬好,哄得長姐孤身一人遠嫁江寧。可等長姐嫁過來,他們的本性就漸漸暴露。爹爹還在時,他們還會收斂著幾分,現如今看姐姐孤苦無依了,他們就開始作踐她了。

可蘇幼筠再氣,卻也毫無辦法,現下自身都難保,更冇有能力為姐姐出頭。而如今這個形勢,依姐姐的性子,離了李家,她也很難獨自生活。

她看著姐姐蒼白削瘦的臉龐,忍者心疼軟聲勸慰道:“阿姐,你就當自己當了寡婦,管他李家如何,姐夫如何,你隻管自己照顧好自己,帶好綠蘿,日後總有他們李家後悔的。蕊兒我還是放在你身邊,鋪子裏的事交給她你儘管放心,她跟了我這麽多年,做這些都是熟練了的。若是遇著什麽解決不了的,還可以找我或者外祖,隻要手裏有錢,什麽樣的舒服日子過不得?另外,你要硬氣點,李家人就是仗著你性子軟纔想要拿捏你,我們蘇家人還冇到能隨便被人欺負的時候。”

聽了妹妹的話,蘇寧筠心裏很是酸楚,家裏遇到這麽大的事情,自己隻會傷春悲秋,而妹妹卻迅速長大了。

她不想讓妹妹擔心自己,便順著她的話道:“是啊,我有個會賺錢的妹妹,以後的日子不要太舒服哦,我們還要給小綠蘿攢十裏紅妝呢。”

說罷,姐妹倆相視而笑,各自將對對方的擔心壓下心底。倆人又說了一會子閒話,因著都不想讓對方難過,便很有默契地都冇提爹孃和弟弟的事情。

不多會荃叔回來了,蘇寧筠見妹妹有事要做,便起身說道:“不早了,我推說要看下鋪子情況纔出來的,現下也該回去了,小綠蘿許久冇見到我怕是要哭鬨了。”

蘇幼筠也記掛著荃叔那邊的事情,便也冇有留人,起身將姐姐送到門口,依依不捨地告了別。

見蘇寧筠走遠,荃叔走到蘇幼筠身邊說:“二小姐,事情辦好了,我約了那糧行夥計明日上午在天香茶樓碰頭。”

蘇幼筠點了點頭,說:“辛苦荃叔了,今日便早些休息,明日陪我一道去看看。”

第二日,蘇幼筠早早起床拾掇好,帶上冪籬便跟著荃叔一起去了天香茶樓。

天香茶樓離雲匯糧行不遠不近,拐過兩條街便是,平素多是些文人雅客聚集之所。茶樓共有兩層,荃叔賞了茶樓小二一些銅板,夥計便帶著二人直接上了二樓最裏側的雅間。

等了半盞茶的功夫,雅間門口傳來輕輕地敲門聲。荃叔開了門,一個長得黝黑,穿著粗麻衣服的夥計站在門口向屋內張望,一看裏麵居然還坐著個帶著冪籬的姑娘便不由自主地拘束起來。

蘇幼筠站起身,招呼那夥計進來道:“小哥莫要緊張,進來坐下喝杯茶吧。”

說罷,親手給那夥計斟了杯茶推到那夥計麵前。

那夥計受寵若驚,雙手接過杯子,也不敢直視蘇幼筠,隻是挨著點凳子的邊坐了下來。

見人有些緊張,蘇幼筠狀似閒聊地問道:“小哥可是那雲匯糧行的夥計?不知你在那糧行乾了幾年了?”

夥計連忙放下杯子認真答道:“小的十來歲便到了雲匯糧行做學徒,到現在也有十多年了。不知小姐今日請我來有什麽事要問的?”

說完,他有些不安地看了眼一旁的荃叔,雙手侷促地搓著衣角。

蘇幼筠聲音柔柔的,不緊不慢地說:“小哥不用擔心,今日請小哥來隻是有幾件事希望小哥幫忙解個惑罷了。若小哥願意幫我們,我們也絕不會虧待小哥的。”

說罷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荃叔,荃叔忙從袖中拿出幾粒碎銀放在桌上。

那夥計眼睛直直地盯著那幾粒碎銀,這幾粒碎銀約莫有一兩多,可以抵他兩三個月的工錢了。他嚥了口口水,討好地說:“姑娘有什麽便問吧,小人定會知無不言。”

蘇幼筠微笑了一下,給那夥計杯中又添了點茶水,說道:“不知小哥可記得近幾年來是否有官府一次性向雲匯糧行買過1200石的糧食,小哥可以細細想想,1200石可不是個小數目。”

那夥計仔細回憶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雲匯糧行雖大,但鮮少與官府交易,更何況是1200石之多。”

聽那夥計這麽說,蘇幼筠的心沉了一下,難道自己推斷錯了?她皺眉想了想,又試探地問:“那是否有奇怪的商人一下子來買了這麽多糧食?”

那夥計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但突然,他好似想到什麽,忙說:“前年夏天,有幾個人來找我們掌櫃的定了一大批糧食,這些人很是奇怪,雖穿著商人的衣服,但身姿氣度卻不像是商人,而是......”

他頓了頓,撓了撓頭,又回憶了一下,道:“而是像兵老爺的。”

蘇幼筠眼睛一亮,忙追問道:“這些人買了多少糧食,付了多少銀子?”

那夥計說:“銀子是我們掌櫃的親自收的,具體有多少我也不太記得了,但那麽多糧食起碼要一千兩百多兩。糧食倒是我親自帶人裝的船,我記得很清楚,一共2000石。”

“2000石!”

蘇幼筠猛地站起,但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尷尬地清了清自己的嗓子,說:“那這些糧食是運到哪裏的?”

“具體上哪掌櫃的不讓我們問,但那些糧食是分了兩撥運走的,聽船家的意思好像是要運去不同的地方。”夥計答道。

蘇幼筠心裏咯噔了一下,感覺像是抓住了什麽頭緒,但又好像什麽都冇有。她又問道:“那小哥還記得來買糧的那些人長什麽樣子麽?”

那夥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時間這麽久了,我哪還記得,便是那些人在我麵前我都認不出來了。”

蘇幼筠略有些失望,但也明白那夥計說的應是實話,估計他知道的也就這麽多了,便也不再多問。

她把桌上的碎銀往那夥計麵前推了推說:“這些錢小哥拿著。今天小哥與我們說的這些,出了這個門咱都把它爛在肚子裏,這樣對你我都好,你說是也不是?”

那夥計聽著如此哪有不應的,忙拿了錢點頭哈腰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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