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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我穩下心來，將軍便鬆開了雙手，猝不及防身下一空，我不得已連忙狼狽扶住牆頭。宴上眾人無不例外臉上掛著看熱鬨的表情，惡意取笑的話毫不遮掩，將軍當眾讓我難堪，旁人又怎會顧及我的感受？

等我站穩時將軍早已不見蹤影，直到宴會結束也未見他露麵。文武百官，有的喝的伶仃大醉，掛在吏從身上大著舌頭還不忘侃侃而談。這份熱鬨景象彷彿與我不在同一時空，顯得分外格格不入。

將軍或許已經回去了，路上已經做好了徒步回府的打算，未料到那輛馬車依舊停在原位，駕車的小廝無所事事地坐在車頭扇著風。我腳步不聽使喚地快速向前，我輕輕掀起車簾，提著的心落了地，隨後又心尖漫上來一股失落，馬車裡空無一人。

未等我坐穩，小廝已揮鞭駕車而去，從始至終，無人告知我將軍的行蹤。怕不是連馬車也不願與我同坐了。

未走到彆院門口，遠遠便瞅見君音那孩子坐在石桌前支著腦袋一點一點地在打盹。另一隻手時不時揮一揮臉邊的蟲蚊，也是苦了她了。果不其然，我果真是那天煞孤星，誰沾上我就要倒黴。

夜裡睡得並不踏實，隱約察覺有人走到了床邊，那人呼吸急促，一隻溫熱的手撫上了我的臉頰，那手上佈滿了硬繭，卻意外的溫柔。察覺到即將醒來而抖動的睫毛，那人彷彿大夢初醒般突然用力扼住了我的脖頸，我在急促的呼吸中醒來。

入目地便是滿是恨意的眼眸，那份冷意讓我不禁的顫栗，瞬間睡意全無。

將軍表情猙獰，齒間蹦出的話讓我如同跌入了萬丈冰窟。

“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為什麼死的不是你？

曾經無數個夜晚，已經數不清多少次夢中被這句話驚醒了。

我曾設想過種種索命惡鬼的樣子，或是張著血盆大口，鋪麵而來的血腥惡臭，或是灰青色的臉上掛著兩個黑咕隆咚的空洞，源源不斷往外湧的黑血流的我滿臉都是，嗆入我的口鼻，讓我在驚恐中窒息。

有時是爹孃的容貌，有時是德林的樣子，但從未想過是沈櫟的臉。

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

沈櫟一直以來的怨恨厭惡終於解釋得通了。

我讓德林在受辱中慘死他鄉，一切皆是我罪有應得。

空氣越來越稀薄，一股血腥氣衝入口腔，除了我自己急促沙啞的呼吸聲，其餘什麼動靜也聽不到了。

我在意識留有最後一絲清醒時不禁想到，原來惡鬼索命也冇有那麼痛苦，冇有剖腹穿腸，冇有挖眼掏心斷舌，不及德林所受痛苦的萬分之一。

倏然一股清新空氣灌入肺中，胸腔不受控製地大起大幅，意識漸漸回籠，好像聽到了誰的哭聲..........

是誰？

這世上還會有人為我落淚嗎？

“德林！德林！”

“彆哭彆哭，不哭,不哭德林......”

沈櫟手忙腳亂地在我臉上塗抹著什麼，一絲鹹味在口中瀰漫開。

原來是我自己在哭。

我睜著空洞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房頂，任由沈櫟在我臉上胡亂塗抹。

末了累了般攤在了我身上，不知喘了多久，我強烈起伏的胸腔才慢慢平複了下來。

沈櫟在我耳邊一遍遍喊著德林的名字，濃鬱的酒氣撲麵而來，他又把我當成德林了。

“德林.....德林....."沈櫟的聲音越來越小，開始含糊不清，即便如此，徹底深睡前的最後一句話還是落入了我的耳畔。

“他為什麼搶你的衣服.......”

我笑出了聲，怪異的嗓音在夜晚顯得格外詭異，笑著笑著一股甜腥的液體嗆入口鼻，咳得衣服上哪裡都是，如同在白色裡衣上肆意盛開的鮮花。

搶嗎？

明明是你給我的啊。

睡夢中的沈櫟依舊眉頭緊鎖，我下意識地抬起了手，即將觸及他眉頭的指尖猛然停頓，轉而遮住了我的雙眼。指尖再次濕潤。

當年的誓言也是你親口說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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