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亦要奮勇向前,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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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河套的日子,軍中娛樂匱乏,除了相互切磋武藝,就是仰望星空。河套的夜空中,星星似乎比中原更加明亮,那些高懸於天際的星辰,令人遙不可及。

曾有一名新兵問過蒙喜,長久凝視星空是否有過摘星的想法。

蒙喜當時回答,看過的星星總會忘記,記不住心頭。而他的心中已被一個信念占據。

新兵曾好奇那是什麼樣的信念。

蒙喜冇有迴應。

幾年後,這名新兵成長為長城軍的老兵,也就不再追問了。

長城軍心思淳樸,一心隻想為秦國立下赫赫戰功,與上將軍共度生死!

將領忠貞不渝,麾下的士兵亦然效仿。

上將軍蒙恬,以其老秦人的堅韌氣概,率領長城軍數十載。長城軍始終堅守在河套地區,隻為天下蒼生能得享安寧。

廣袤中原,自周室衰微以來,禮樂崩壞,諸侯割據紛爭,曆經數百年動盪。

秦朝統一中原,旨在實現萬世基業,旨在讓天下百姓得以安寧!

然而,中原平定了,邊疆蠻夷仍未徹底驅逐!

北方匈奴剽悍好戰,使得北方邊境民生困苦不堪。始皇帝頒下詔令,命上將軍蒙恬率長城軍擊退匈奴!

於是,長城軍在此紮根!

幾十萬長城軍幾十年的付出與努力,豈不是為了秦朝能成就萬世偉業?豈不是為了百姓能安居樂業?!

秦國有公子扶蘇,舉國上下,無人不知其賢明。

唯有賢良之人為君,國家才能繁榮昌盛,天下百姓自然也能安居樂業!

唯有公子扶蘇能承載秦朝的理想!

否則,天下落入不賢之人之手,百姓必將陷入苦難,北方匈奴必會趁機進犯!幾十萬長城軍的心血,也將付之一炬!

眼下的事情,勢在必行!

若上將軍蒙恬成功,無疑是最佳結果!始皇帝若服下長生不老之藥,秦朝又何懼之有?何愁之有?

無論是追求萬世之功,還是謀求百姓安定,甚至是收複匈奴之地,秦朝必將如駿馬飛奔,逐一實現!

然而,當前形勢不容樂觀。

蒙喜不諳朝廷紛爭,亦不明瞭李斯、趙高到底有何企圖!

在他看來,內外官員理應同心協力,忠於始皇帝,忠於秦朝!

明知徐福煉成了長生不老之藥,上將軍蒙恬此行乃是奉藥而來,但他們仍調遣左軍,欲置上將軍於死地!

若非居心叵測,那這兩人的舉動實在是匪夷所思!

趙高如何暫且不論,李斯身為堂堂丞相,蒙喜曾有幸聽過《諫逐客書》,深知此人智謀過人,斷然不會有這般荒謬之舉。

看來,他們是鐵了心要反叛!

若上將軍此行成功,始皇帝服用長生不老之藥後,憑藉他的仁德,定會撥亂反正,追究二人罪責!

今日的所有犧牲都將有價值,每位將士灑下的熱血,都是為了大秦江山!

若上將軍失敗……

蒙喜不禁不寒而栗,這是最糟糕的情況,但也必須考慮到這一點。

李斯、趙高既然動了殺機,必然會使儘渾身解數阻止上將軍達成目的。

若真的走到這一步,隻要公子扶蘇仍在,那麼就還有希望!

公子扶蘇不僅僅是長城軍的未來,更是整個大秦帝國的未來。不是公子扶蘇需要秦二世的位置,而是秦二世唯有由公子扶蘇來擔任,纔有可能成就未來的偉業!

想到這裡,蒙喜突然停下腳步。

隨後,身後馬蹄聲漸緩,眾將士疑惑地看向蒙恬,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蒙喜回首掃視長城軍,最後把目光投向身後的親衛。

“你、你還有你!”他伸出手指,點出十人,沉聲喝道:“你們,立即掉頭前往公子

要實現馬速超越車速的目標,關鍵在於趁衛尉軍還未完全反應之際,迅速采取行動,把握住他們調動兵力的間隙,從而有望取得勝利!\"

當上將軍蒙恬率眾突擊衛尉軍的輜重營地時,衛尉軍必定猝不及防,儘管在其眼中這隻是區區百餘人,不足掛齒。然而,一旦蒙恬以閃電般的速度瓦解輜重營地,勢必迫使衛尉軍有所動作。

衛尉軍必然無法容忍蒙恬麾下的這百餘名甲士在其掌控的軍營內肆意橫行,因此必將開始調度兵力,實施圍殲戰術。

先前預判他們會如何圍殲之時,上將軍蒙恬也曾有過疑慮,畢竟他對衛尉軍統帥衛尉羯的行軍策略並不熟知。再加上李斯、趙高的從中作梗,更增添了變數。因此,他們隻能粗略商議各自的分工:

蒙恬負責正麵衝擊,扶蘇則在外圍策應。

事實證明,一切正如他們所料。

然而,衛尉軍直接派出左軍應對,這一舉動有些出乎意料,原本以為會先派出右軍。看來他們是意圖在東嶺地區一舉圍殲上將軍蒙恬的部下。

然而,這樣的佈局仍不足以阻止上將軍前進的步伐。

究其本質,這是一條赴死之路,即使付出所有人的生命,也要將不死之藥送到目標手中。

這其中的關鍵之一在於速度,另一點則是運用了“疑兵”之計。

李斯、趙高雖胸懷計謀,但並未親自指揮過軍隊。倘若遇到頭腦簡單者,或許會盲目自信,認定自己一定能贏。麵對此類對手固然棘手,但這二人智謀過人,反而更容易產生猜疑心理。

上將軍蒙恬的赫赫戰績早已從河套邊疆傳至朝廷,乃至舉國上下無人不知。

衛尉軍必然對他心存忌憚,揣測其用兵之道。因此,無論蒙恬有何舉動,在他們眼中都蘊含深意。

他們定會推測,蒙恬不可能僅憑這一點兵力就敢挑戰衛尉軍,必然暗藏後招。

這種揣測使得他們陷入猶豫不決的狀態,既急於消滅蒙恬,又不得不防備其可能的後手。

人心往往懼怕未知。

他們不明瞭蒙恬可能留下的後手是什麼,各種猜想讓他們愈發緊張。

直至現在,居然連左軍都被派了出來。

既然已經開始調動,無疑已是傾儘全力。

由此判斷,左軍無疑是衛尉軍中最信賴的一支力量,否則為何捨近求遠,不去動用右軍。憑藉左軍的實力,即使麵對萬餘敵軍也能正麵硬撼。

屆時左軍將會遭遇公子扶蘇,扶蘇僅帶領百餘人前往攔截,顯然無法阻擋左軍攻勢,但卻能拖延時間。

派遣公子扶蘇去攔截並非冇考慮到他的安危,而是篤定衛尉軍不敢對扶蘇下手。但現在局勢已變得撲朔迷離。

李斯、趙高渴望的就是公子扶蘇喪命。

隻要扶蘇一死,能夠繼承皇位的唯有胡亥。如此一來,李斯、趙高的野心便可達成。

近年來,他們作為公子扶蘇的貼身護衛,常聽聞關於胡亥的一些事情,但扶蘇為人仁慈,曆來不容許他人談論胡亥的閒話。

然而,胡亥並非良善之輩……

如若扶蘇真的遭遇不測,胡亥登上秦二世的位置,那麼秦朝的萬世基業豈非成為空談!

十名親衛領悟了其中的凶險,幾乎異口同聲地拱手道:“軍侯所析極是!我等這就啟程,軍侯務必小心謹慎!”

蒙喜點頭迴應,“各位勇士,公子扶蘇的安全就拜托你們了,如有必要……”

“我等明白,軍侯放心!”十名親衛轉身疾馳而去。

蒙喜目送他們片刻,隨即轉頭看向前方。

他們此刻正身處高地,右軍大營已在視線之內。

衛尉軍的左右兩軍實為其精銳之師,無論是軍侯還是普通士兵,都是經過嚴格篩選而出。

衛尉軍與長城軍常被拿來做比較,前者乃始皇帝直轄的親軍,而後者駐守河套之地,抵抗匈奴侵襲,同樣威名遠播大秦。

即便秦軍內部嚴禁自相殘殺,儘管兩軍內心彼此不服,卻也無法分出真正的勝負。畢竟皆為秦軍,何必非要爭個高下?

每個士兵心中都堅信自己所屬部隊的實力絕不遜色於對方。

蒙喜心中湧起一陣激動,兩軍終將迎來對決,遺憾的是雙方兵力懸殊過大。

“諸位勇士,今日我們將與衛尉右軍相遇,你們可有畏懼之意?”蒙喜大聲詢問。

“何為畏懼?”一士兵迴應道。

蒙喜聞言欣喜,“好!立即展示我們的大旗!”

隨著蒙喜一聲令下,一麵旗幟被高高舉起,在風中獵獵作響。

旗幟矗立在風中,上麵隻有一個簡潔明瞭的“蒙”字。

旗幟展露的同時,風彷彿有了聲音和形態,百名騎士昂首挺胸,目光炯炯,猶如彙聚了千萬人的氣勢!

即便今日麵臨生死抉擇,

亦要奮勇向前,破釜沉舟!

大秦搜捕方士,此事與煉氣士又有何乾?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四章

阻擋門前,嚴陣以待的不止是蒙喜等人。

蒙喜一行的目的地,正是右軍大營。

右軍的戰鬥力明顯超過後軍,事實上,右軍可以說是除中軍之外,最為強大的一支軍隊。

在春秋戰國時期,通常設有中軍、右軍、左軍三軍編製。

當時社會風尚以右為尊,右軍地位遠超左軍,左軍多為新組建的軍隊,主要負責後勤保障和戰場清掃工作。

三軍之稱源於此,諸侯最多隻能設立三軍,這是周禮的規定。

直到周朝末年,禮崩樂壞,各諸侯國競相擴軍,自此三軍擴充為五軍,分為前後左右及中央五部分。

前軍和後軍相當於二線部隊,前軍負責開路破障,後軍負責後方補給運輸。

唯有左右兩軍是真正的精銳甲士集結,特彆是右軍,儘管人數較少,但單兵戰鬥力甚至可能超過中軍。

因為右軍纔是真正意義上的“首戰用我”的精銳之師。

能夠統帥這樣一支至關重要的軍隊,右軍的騎都尉自然非尋常之輩。

坐鎮右軍大營的是一位名叫韓越的騎都尉,他以勇猛著稱,曾隨大庶長李信攻打楚國。李信因楚昌平君叛變事件導致後勤供應斷裂,退路被切斷,無奈之下隻得依靠作為偏師的蒙武提供給養,穩定陣腳。

當時楚國大將項燕窮追不捨,李信軍深陷楚地沼澤,行進緩慢,每日都處於惶恐不安之中。

關鍵時刻,時任二五百主(即千夫長)的韓越臨危受命,隨都尉率領自己的部下在壽山一帶阻擊楚軍。

楚軍士氣高漲,而秦軍士氣低落。都尉原本計劃通過挑戰來延緩楚軍的步伐,提振士氣,不料甫一交鋒就被楚國猛將、項燕之子項梁斬殺。

值得一提的是,項梁正是後世那位西楚霸王項羽的叔父,由於項羽父親早逝,項梁肩負起養育和教導項羽的重任。

能夠培養出一位“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霸王,項梁自身的勇武顯然也非同凡響。項燕反擊李信軍時,作為先鋒率先衝入秦軍大營,斬殺六名都尉的正是此人。

算上在壽山被斬殺的這位都尉,項燕在此

始皇帝尤為青睞那些早早歸附秦國的六國衰微貴族,因其修養深厚,並且與秦國內固有的大貴族間矛盾重重。

在主營中央的大帳之內,韓越正身著鎧甲,端坐在一張形似板凳的榻上,要知道,隻有始皇帝纔有資格坐有靠背的椅子,其餘人或席地而坐,或坐於矮榻之上,榻的高度象征著尊貴,因此古時待客常說“掃榻相迎”,意味著準備好上座,而非後世官員認為的預熱被褥待客。

此刻,右軍大營中人人緊張至極,唯恐出現任何差池。

營中常常流傳,若論大秦第一勇士,蒙恬當仁不讓,而韓越則穩居第二。

然而,當得知衝擊衛尉大營的人正是蒙恬時,韓越麵容平靜,彷彿聽到的隻是一件平常之事。

那些長期跟隨韓越身邊的部下深知,他的這份平靜恰恰是他最獨特的反應。

作為騎都尉,韓越常以微笑麵對敵人,不論對方身份如何,在他眼中,冒犯者必死無疑,然而今天的情況卻有所不同。

大帳之中,韓越身披鎧甲靜坐,麵前是一名惶恐不安的斥候,“報告騎都尉,我們在山嶺上發現了蒙恬所屬的甲士隊伍。”

韓越並未急於行動,他目光炯炯地盯著斥候,緩緩問道:“主將是何人?”

“公子扶蘇是否在其中?”韓越緊接著追問。

斥候猶豫了一下回答:“稟騎都尉,下屬並不清楚。隻知道對方旗幟上寫著一個‘蒙’字。”

韓越臉色微變,眼神略顯銳利,隨後又恢複了平靜。

“那是什麼樣的旗子?”他接著詢問。

斥候答道:“那是牙旗。”

韓越對此感到疑惑不解。

軍旗各有講究,包括令旗、將旗和牙旗等多種類型,其中牙旗代表主將所在。

現在對方打出牙旗,說明蒙恬就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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